何況鐵弗一族早懷二心,棄之亦不可惜。”什翼犍一聽又覺得有理,暫且忍下了這口氣。
再一件事是賀蘭姜改嫁給了拓跋翰。拓跋珪對這位嫡親叔叔僅有數面之緣,還是幾次宮宴時看到的。說起來,什翼犍嫡子雖只兩位,庶子卻是一大堆。人太多,他只記住了裡面最大和最小的兩個:最大的叫拓跋實君,人長的不咋地,眼中冒出的光還是陰邪邪的,叫人起一身雞皮疙瘩;最小的叫拓跋窟咄,不過十來歲的樣子,樣貌倒還不錯,只是氣質流於柔弱了些。
兄死弟及,草原上對於改嫁原看得平常,一切順理成章。自入宮以來他很少見到母親,不知道她心裡怎麼想。也許是自願?畢竟她是賀蘭部首屈一指的大美女,年紀輕輕就守了寡實在不值得;也許有不得已的苦衷?聽聞她與父親琴瑟和諧,是難得的良緣美眷。父親死了才不過兩年,思念總歸是有的吧——只是無論是多深的思念,甚或是愛,總是熬不過時間,總是擰不過現實。
風雨伶仃。
他站在簷下,聽了一夜的雨。
作者有話要說:
☆、月夜遭遇
五年後。
“哥,哥。”
伏在榻上寫字的男孩放下筆,聞聲望向門外。
一個四歲左右的孩童衝進來,叭嗒叭嗒,一溜小跑到了跟前,然後熟練之極的爬上榻,竄進他懷裡:“好冷,好冷!”
剛滿六歲的拓跋珪捏捏懷中拓跋儀雪白粉嫩的面頰:“開春天氣,乍暖還寒的,小心著涼了。”
拓跋儀是母親賀蘭姜與拓跋翰生的長子,之後又接連生了拓跋烈,拓跋觚,拓跋觚今日滿週歲。
拓跋儀抓著他的手暖了一會兒,笑嘻嘻道:“小弟的週歲禮,怎麼不去?”
拓跋珪騰出一隻手從銅壺裡倒出杯熱水給他:“教習先生布置了課業,走不開。你呢,這麼快就回來了?”
“我拿了喜餅給你。”拓跋儀從懷裡掏出一個油紙包,小心開啟:“喏,還熱乎著呢。”
吃了週歲喜餅,代表著長久平安。
拓跋珪拿起來,剛要咬下去,又問道:“你吃了麼?”
“吃過了吃過了,你快吃吧。”拓跋儀瞪眼看著他。
拓跋珪應一聲,邊吃邊開始重新練字。
“哥。”
“嗯?”
“我滿週歲的時候,你吃過喜餅沒有?”
拓跋珪噎了一下,好容易順了氣,道:“那時我才多大呀,哪記得?應該吃過吧。”
“……你騙我。”
“……嗯?”
“他們都說我是妖怪,是凶兆,怎麼可能為我擺週歲宴?”
拓跋珪嘆口氣,放下筆,對牢面前一藍一黑璨璨雙瞳:“阿儀,我跟你說過,人的眼睛顏色本來就分很多種,一點都用不著奇怪。”
“可是,只要我一出現,大家都議論紛紛,他們都厭惡我——”
“那是他們不懂。”
“可是,即使那樣,一個人的兩眼顏色也該是一樣的,為什麼偏偏我不同?”
“那是因為大神特別偏愛你的緣故。”
“誒?”
“因為大神喜愛你,為了顯示這份與眾不同,就讓你有了不一樣的、別人都沒有的漂亮眼睛。”
“可是,可是……”小傢伙皺眉想了很久:“我還是比較喜歡哥哥的眼睛,哥哥的眼睛才最漂亮。”
拓跋珪撫上他的眉頭,失笑:“小孩子家家的,哪知道什麼漂亮不漂亮。”
“哥哥就會這麼說。”拓跋儀靠在他懷裡,不滿似的嘟嘴:“其實我知道,他們都不喜歡我,包括阿爹,包括阿媽,只是因為你——”
拓跋珪撕了一小片喜餅塞到他嘴裡:“成日間胡思亂想。”
口裡這麼說著,腦中卻不由浮現起初見這個弟弟的過程。
在拓跋儀出生之日,他就聽到宮奴們議論紛紛,說世子妃生了個有雙妖瞳的孩子,怪異至極。聽過之後也就算了,他那時的全部興趣都在議事房上,根本沒想過去看看這個同母異父的弟弟。直到有一天,他在宮中隨便溜達,無意中闖進一座別殿,聞見一個奶媽跟一個宮婢談笑:
“都兩歲了,還不會走路,真真笑死人了!”
“嘻嘻,奶媽,是不是你奶水喂得不夠呀。”
“這殿中缺東少西的,我還有什麼奶水喲!小妖怪就是哪天餓死了,也不能怪我啊!”
“為什麼小王子們要分開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