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蒙衝國的國教。而《太玄感應經》,便是蒙衝國的國經。
能編修此經,對薛十年而言,無疑是一項殊榮。
在他編修經書的過程中,得到了妹妹婉青的幫助。婉青曾在孫紹膝下求學,對道經體悟極深,在她的幫助下,經書剛編修一半,便得到了國主的讚賞。
國主破例召見了薛十年,以及婉青,他想看看,什麼樣的奇女子,能夠編出如此絕妙的經文。
而一見婉青,國主驚為天人,婉青國sè天香,才學驚人,蒙衝國主登時下令,要納婉青為皇妃。
當然,納妃是一件大事,還需許多準備事宜。而婉青這次回鄉,便是為了祭祖,為了即將到來的,納妃。
成為皇妃,一直以來是婉青的夢想,但當她目睹蒙衝國主之後,卻打消了這個念頭。蒙衝國主,已然近百歲了,比孫紹更老。
婉青想到,自己的青chūn葬送在這一老頭手中,隱隱有些不願。
薛十年亦不願妹妹入宮,就算入宮,也應嫁給太子,不是麼?
但他們,都不敢違背國主的命令,違抗聖命,唯有一死。
而薛十年,也沒有編修後半經文的心思,回到家鄉,滿腹愁悶。
“是我害了妹妹麼,若我不編經…”他會這樣想,也是人之常情。
婉青本能的想要求孫紹,求孫紹幫助自己,因為從小到大,每當遇到困難,她都是這般求孫紹的,而孫紹,總是能幫她辦到。
她想要秋天蒲草不敗,孫紹便能化秋為chūn。
她想要天上的星星,孫紹便能揮手一招,變出一塊銀燦燦的石頭,和星星一樣好看。
但隨著年紀增長,婉青意識到,孫紹的舉動,可能都是哄小孩的把戲。沒有人可以降下chūn天,沒有人可以捉星拿月,凡人,不可能做到。
她本能的想求孫紹幫忙,但話到嘴邊,終究收了口。
“我和白凡叔,已經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她感嘆,孫紹不過是個草編匠師,而自己,即將成為萬人之上的皇妃娘娘。
這一次,孫紹沒有問婉青,記不記得青帝。
孫紹明白,婉青不記得青帝,甚至,即將遺忘自己。
一個月後,薛十年因為愧對妹妹,得了重病,憾然離世。
薛十年本就因為編修太玄經而耗損心血,弱質書生,心情愁苦,病倒並不奇怪。
但他卻給妹妹,給家人,留下了無數遺憾。
那一夜,婉青再次回憶起,悲傷的滋味。
那一夜,她偷偷跑到礁石之下,抱膝哭泣,如同當年被孫紹拒絕一般。
“回家了…”一個蒼老的聲音,在身旁響起,溫暖,而熟悉。
婉青抬起頭,看到孫紹蒼老的容顏,心頭一酸。
“白凡叔,我想哭。”
她不顧一切,躲在孫紹懷中,低低嗚咽。
“不哭,你不願哥哥死去,他便不會死…”
孫紹話語平淡,似說著不經意的小事,而婉青聽在心頭,只把孫紹的話,當作哄小孩的言語。
但這一刻,她卻回想起自己小時候的事,白凡叔的懷抱,還是這樣溫暖呢。
名利,權勢,容顏,對婉青而言,不再重要。
她隱隱有一種期盼,她想一輩子躲在這個懷抱中,她願抗命不遵,拒絕成為皇妃。
“白凡叔,我要做你的皇妃娘娘…”
當年這話,孫紹可以當作笑談聽,因為那是一個少女涉世未深,心頭對初戀的懵懂憧憬。
那種話,說說笑笑,便會被記憶沖淡。
但此刻婉青說得話,卻讓孫紹無法冷靜視之。因為這句話,動了真情。
經過歲月變遷,婉青的心累了,她的眼光,漸漸成熟,她能從孫紹蒼老、平凡的身影中,看出優點,得到溫暖。
十五歲的少女,傾慕成熟男xìng,二十歲的女子,喜歡俊朗兒郎,而三十歲的女人,需要的,僅僅是一個避風港,一個遮風擋雨的懷抱。
這一年,婉青二十三歲,但她累了,心好累。
孫紹無法給婉青答案,只有喟然嘆息。
“我帶你,去拜祭一個人。”
“嗯。”
婉青對向孫紹求助的事情,絕口不提。而孫紹,終究沒有給婉青答覆。
青帝墳前,孫紹負手而立,閉目不語。而婉青,撫摸著墓碑,撫摸著佈滿灰塵的四個字。
送君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