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單字面前停下來,是一個“山”,正楷,寫得莊重肅穆,氣韻沉穩,非幾十年功力不敢寫也寫不出,看來是書畫界的前輩。兩個人在巨幅“山”字面前站定,葉昕虞揚眯眼笑:“是這幅嗎?”
“身為紀老師的關門弟子,不選他的字反而選了剛畢業的毛頭小子,葉昕虞揚,你想回去洗墨池?”
“紀老師才不屑於和年輕人計較呢。”葉昕虞揚翻了一個大白眼,“你以為誰都是葉大福!”
顧鉑崢:“……”這樣黑自己的親爺爺真的好嗎?
剛好在他們身後和國外友人交談的葉藏山聽到這話差點兒沒氣死!
葉大福?!你爺爺的八百年前就改名字了好嗎?!葉昕虞揚,你確定是老子的親孫女?
一旁的紀重庭也聽到了兩人的談話,忍不住笑了,再看看旁邊的吹鬍子瞪眼睛的葉老頭,笑得更歡暢了——嗯,葉大福,這名字好久沒人敢叫啦,乍一聽,可真令人懷念啊,哈哈哈哈哈哈哈,葉大福……
外國友人並不知道鼎鼎大名的國畫大師葉藏山就是前面兩個年輕人口中的“葉大福”,所以對此刻兩人一個忍也忍不住的笑,一個忍也忍不住的怒髮衝冠表示茫然不理解——剛剛不是在講“中國山水畫講究水墨互用,什麼雲‘古人墨法,妙於用水’”嗎,非常嚴肅神秘高深啊,笑了?笑了?笑了?!
兩個人並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兩位老人,顧鉑崢雖然知道他們會來,但不知道會如此碰巧。
“快看完了,你選好了嗎?”
顧鉑崢看著眼前的“山”字,半晌後說:“老師說你‘山’寫得好,能寫好不容易,為什麼不繼續寫下去?”
葉昕虞揚師從紀重庭,筆法風格都和紀重庭很像,她看著熟悉的字:“老師說我只能走到這裡了。”
顧鉑崢不自覺的皺了皺眉頭。
甩掉漸漸浮上來的不好心緒,葉昕虞揚笑道:“到底選好沒,就這個‘山’?”
顧鉑崢看著她笑了:“你等著回去洗墨池吧。”
葉昕虞揚看著他:“為什麼你覺得我不會選紀老師?”
她寫得最好的一個字是“山”,她佩服比她寫得還好的人,一般情況下,只要有人寫山,寫得比她好,她十成十會選。葉昕虞揚知道自己,顧鉑崢瞭解她。
“你選的是《此山非水》。”
猜中了。
老實說,《此山非水》和紀重庭大師的“山”比起來,遜色不止一星半點,畢竟功力和閱歷擺在那兒,我們常說天分天分,學書畫的,哪一個沒有天分?真正天賦異稟的人幾百年才出一個,畫《此山非水》的人不是幾百年才出的天才,雖有巧思,但功力不夠。紀重庭的“山”巍峨大氣,雄渾穩重,字中氣度,宛如一座真的蒼山,靜默千百年,看盡浮華萬千,這座“山”有價無市,千金難求。
但葉昕虞揚偏偏選了《此山非水》。
一個年輕人畫的,淡到似有似無的山水畫,寥寥幾筆,乍一看是山,再一看是水,山水相成,似是而非。
這不像是葉昕虞揚會喜歡的風格。
但她真的就選了,他竟然也猜對了。
“為什麼?”葉昕虞揚問。
顧鉑崢不回答:“今晚陪我吃飯吧。”眼神定定的看著她。
葉昕虞揚突然覺得不妙,她挑眉:“在哪兒吃?”
“顧氏家宴。”
“非正式的?”
“正式的。”
葉昕虞揚:“!!!”所以顧鉑崢你個挨千刀的居然敢算計姑奶奶我?!?!
眼看葉女王要暴走了,顧鉑崢果斷將人抱住,葉昕虞揚迅速找到他腰間軟肉毫不留情掐了下去,顧鉑崢痛得狠抽一口氣但卻沒有放開她反而抱的更緊,他低聲咬牙:“不就吃個飯嗎!老子不帶你帶誰!”
葉昕虞揚脾氣上來了才不管這是眾目睽睽之下呢,她一邊掐一邊手推腳踢奈何顧鉑崢抱得死緊她掙出一身汗還是被他箍在懷裡,她氣瘋了一口咬在鎖骨上,低聲恨道:“顧鉑崢你是回來逼死我的是不是?!”
這牙尖嘴利的,顧鉑崢疼得直冒冷汗卻偏偏不能放開,正手忙腳亂間看見兩個很是熟悉的人正朝這邊走來,正是紀重庭和葉藏山,顧鉑崢低聲問:“你回來之後去看過你爺爺嗎?”
“沒!”
“去拜見老師呢?”
“沒!”
顧鉑崢眯眼笑了,他不慌不忙道:“他倆現在正在你身後兩米處,你是跟我走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