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這趟是聽說了什麼,所以特地過來提點他的。
別人都以為他們三兄弟之間感情相當淡漠——確實,在年紀尚幼的時候,對於那些“不得不”的“禮讓”,他曾經困惑過不滿過,甚至可能怨恨過;可是等到大一些之後,明白了世事的無奈,心裡便不再有隔閡——事實則不然。他們也許不若許多兄弟那般親近,但是絕非疏遠。
實際上,兩位兄長以及那位已出嫁多年、不再涉足家族事宜的姐姐,在暗地裡都相當維護他。尤其在他第一次明言拒絕祖母安排的變相相親,並宣告要“婚姻自主”之後。
想來,沉寂一段時日的祖母這一次大概是按耐不住了,又想要施展她的強權手段。
不過他也不是像過去哥哥們那樣一點準備也沒有,只能屈從。
換作是幾年前的他或許還不敢說,但現在的他,羽翼已豐。
“……祖母……嗎……?”
☆、柚木·黑與白,情與愛2
不被瑣事影響心情,維持著高效率的工作速度與質量很快到了下班時間。
柚木梓馬沒有太多遲疑地驅車前往自己的居所。
——嚴格說起來,那裡其實不能算是“他的”居所,購買人和所有權的屋主都不是他。他在城區內另外接有幾處房產,其中兩三套都距離財團總部很近。只是他很少真正住到那幾個地方去,因為,這裡有她。
他拿出房卡開了門。
或許是離得比較遠的關係,屋內在廚房裡忙碌的人壓根沒聽見門口的動靜,仍然專注在手中的事情上。
他悄無聲息地走進屋,輕手輕腳挪到廚房前,近乎屏住呼吸般靜靜注視著裡面的那個人。她隨性哼著不成調的小曲,身影穿梭在水池與爐臺之間,心情似乎非常愉悅。
而他就這樣雙手圈在胸前、隨意倚靠著白色的牆壁,就這樣單純地看著,便有一種濃郁的幸福感,像要將他的整個人充滿一般源源不絕。
回想當初,他經過漫長時間的考量,最終仍然決定從音樂科轉到了商學院。所有人都以為他徹底放棄了音樂,就連她也因此為他惋惜不已。
可事實上他並沒有真正放棄音樂,他放棄的只是其中一種能夠容許他經常性地向大量的觀眾展示音樂才藝的方式罷了。即便不再作為演奏者登臺,他還是可以在私底下享受音樂的曼妙,箇中樂趣不會由於方式的不同而縮減——更何況,至少他還有她替代自己體會登臺演出時的振奮。
然而,如若他不曾改變主意迴歸商途,就此涉足家族企業,並逐漸攀爬到“不可或缺”的位置,他又怎麼可能有能力在祖母有所企圖的時候底氣十足地拒絕?
“……好像太濃了,他應該喜歡更淡一點的味道。唔……再多加點湯好了。”
爐前的人自言自語的呢喃讓立在門口思緒遠走的他稍稍回神。
他不禁失笑:她總是這樣,以自己的喜好為第一優先。
像她美好這樣的人,他怎能放開手?
——是的,他曾試圖鬆開手,在交往之初的一次爭執時。不過他很快發現自己根本不能沒有她,也因為這一次短暫的分離使他堅定自己無論如何要握緊她的手。
唯有她,也只有她……在她面前,他不必偽裝,更願意為她解下偽裝,將最真實的一面毫無遺漏地展現給她,無論純白或是黑暗。
所以,為了守護這個自己唯一認可的人、保護這一段難得的情緣,他必須無所不用其極地充實自己,變得強硬到可以抵禦來自祖母的強橫手段。
他不能否認,過去的自己也曾“認命”過。全無異義地接受祖母的安排,達成她的要求,無論是關於他自身,亦或是關於整個家族。他以為自己的一生也許就這樣過了,直到遇上了她,他才漸漸發覺自己不甘於此。
曾經有一個遠親學弟,在聽到他說自己沒有決定自己未來的“權利”時候,對他講過:如果真的不滿意家人所謂的“安排”的話,那就自力更生好了。如果什麼都不做只一味接受的話,無論將來得到什麼樣的結果,都是自作自受了。
當時的他雖然駁斥了學弟的見解,然而內心深處卻覺得不無道理的。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對那些話愈加認同。
心中有了牽掛的他,的確一天比一天不滿,過去被壓抑的怨氣似乎累積到了臨界點。
學弟的話語像是一根埋藏許久的引線,而祖母稱得上□□的強勢便是火種,至於他對他割捨不盡的依戀則是促使引線加速燃燒的催化劑——
然後終於,爆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