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飛揚的眉角彰顯著桀驁。
“不是,十九叔。”他說道,“我是不信我他們能打死我。”
東平郡王微微一笑。
“那你信不信我能打死你?”他說道。
官府的隨從們忍不住看向這個年輕郡王,他的相貌出眾,說話的聲音低沉,身形端正但卻並不讓人覺得拘謹,反而帶著幾分自然隨意,跟騎在馬上渾身上下都透出隨時都能跟人打一架的桀驁之氣的周成貞形成鮮明的對比。
這樣的人打過架嗎?他所謂的打是他動動口,讓兩邊侍立的護衛們動手吧?
周成貞翻身下馬。
“十九叔,你就這麼怕我攪了人家的場子啊?”他說道。
東平郡王沒理會他,轉身向內走去,周成貞抬腳跟上。
“這事實在是太無聊了。”他繼續說道,“我都要悶死了。”
“等祭祀結束了你可以隨意。”東平郡王說道。
周成貞笑了,緊走幾步轉到東平郡王身前。
“十九叔,你很期待這個祭祀啊?”他笑問道。
東平郡王停下腳。
“是,我很期待。”他說道。
不過,別人期待的是開始,他期待的是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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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沉沉,燈火通明的謝家祖宅裡依舊忙碌,天亮之後祭祀就要開始了,這個夜晚他們還有很多事要做。
祭祀的器具要提前擺到鬱山上,供品也要在過了子時太陽出現之前擺到祭臺前。
唯一安靜的地方就是祠堂,祠堂裡層層靈牌之下,謝大夫人和謝柔嘉跪坐著。
過了今晚,丹主的交接就算是正式開始了,按常理母女二人會有很多話要說,但自從進來的那一刻這母女二人就沒有說過一句話。
謝大夫人心裡將一卷經書默唸完,睜開眼。
“好了,你可睡了。”她說道。
旁邊坐著的謝柔嘉卻沒有動。
“大夫人先睡吧。”她說道。
謝大夫人看向她,是緊張的睡不著嗎?是想到自己將要迎接眾人的追捧而激動嗎?
“不用想那麼多,只是跳個巫舞而已。”她淡淡說道。
那些追捧也不是你的。
不過這句話她沒有說出口,雖然她很想說,但謝文興千叮嚀萬囑咐。
“嘉嘉脾氣很倔強的,咱們都已經忍了這麼久,千萬別在這時候又跟她鬧起來,她鬧得起,咱們鬧不起。”
謝大夫人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濁氣。
謝柔嘉睜開眼笑了。
“不,對我來說不是。”她說道,“而且我也不緊張,我很期待。”
期待。
在謝柔惠十歲之後,她就常常的想著等這一日到來,想著這一日母女二人在祠堂的時候要說的話,好幾次都想的自己哭起來,只是千想萬想也沒想到,會是如今這樣。
她的確還很期待,只不過期待的不是開始,而是快些結束。
“那就睡吧,攢著你的精神用到明日吧。”謝大夫人起身向一邊的一個臥榻走去。
“大夫人先睡吧,我還要想一些事情。”謝柔嘉說道。
謝大夫人回頭看了眼。
想?想什麼都是白費心思!
謝大夫人一甩袖子面向裡躺在臥榻上閉上了眼。
謝柔嘉抬頭看向靈牌。
她有很多事要想,一輩子的事要想。
想到那一世姐姐落水後的絕望和愧疚,想到從此失去了名字,失去了自我,惶惶不安戰戰兢兢而活。
被隔離,被厭棄,被羞辱,被驅逐,被勒死。
她又看到了自己,瘦瘦小小的坐在燈下,坐在角落裡,坐在帳子後,手裡開啟一本書,一遍又一遍的看著。
其實她看不是書,是孤獨,是慰藉。
謝柔嘉閉上眼,俯身叩頭。
多謝你們,多謝神明,讓我得以重生。
明日的巫舞我是為我而跳,也是為你們而跳。
她的眼前似乎出現赤虎經,謝柔嘉坐正了身子,慢慢的翻開。
“南山之東,有山也,土如赤,形如虎。”
樹枝擺擺,黑夜裡的鬱山似乎舒展了身形,發出悠長的嘆息,風從山中搖曳而出,拂過山林拂過遍佈山間山腳乃至山外的一草一木所有的生靈。
吵鬧的孩童們都依偎在大人的懷裡安靜下來,馬兒發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