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他聽到她如此說道,心中只覺好笑:那隻金籠之鳥,只不過是憑著一時之顏迷惑眾人罷了。這樣的女人多得很,也毫無稀奇,竟會有人羨慕。他心中覺得她可笑愚蠢卻一口應承下來,因為怕她失望。他知道她眼角的傷痕難看得很,若是掩飾的別有風情,反倒彌足可貴。他打算為她在眼角鬢角繪上些小東西,掩蓋那幾條蛛腿似的傷痕。這就是一切的開始。。。
油蠟輕搖的夜晚,他輕輕端起她的下頜,在昏黃的燭火中,繪下第一筆——一條虯幹,漸漸筆觸延伸到額角、鬢角。。。接著他換上了最鮮紅的顏色,輕輕點在枝幹上。良久,一枝映雪寒梅顯出,隱約中似有暗香襲來。不,這樣還不夠,他說過他會將她變為最美的女子,他便說到做到。輕繪的蛾眉、小心翼翼的點出唇邊的絳色,不知何時面前的女子竟驚為天人。那夜她坐在一干舞姬身後靜靜地撥著弦,卻奪了她們的光彩。
不知何時,坊間傳言,月茹姑娘美貌絕世無雙,光是鬢角的花,就足以令四時之景失色。一時間,達官貴人均是趨之若鶩。他等的就是這個機會,天下人都把女人當傻子,可是隻有她們自己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也許不久,皇甫瑞忻也會來這裡看看自己親手造的絕世女子,他想到這裡心中的復仇之火再次熊熊燃起,燃盡了她留在他心中的殘影。月茹有幾分知曉自己在利用她,這一點他很清楚,所以他也會給她些好處,讓她繼續依賴自己。比如教她習字、作畫、棋藝、曲譜。。。月茹生得聰慧,他幾乎是傾囊相授。不出兩個月,便能吟詩作對、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他估摸著沒有他她自己也能活得很好,沒有他,她的妝容她自己也畫的來。可是她沒有,每日他都會親手在她鬢角繪上些東西,有時是荷,有時是牡丹,有時又是宮粉羊蹄甲。。。可她還是最喜歡自己最開始畫的那枝梅,可惜他從未再次繪過。原因為何他不曉得,也許是太襯她。他想存份私心,不想讓人見到。
每日每夜她流連於不同男人的懷抱,第二個月接近尾聲,她坐上了花魁的位子,進了那小小的金籠。身為花魁的日子裡,她懈怠了許多,彷彿她並不想如此,他有些不解。曾有幾次,她推說頭痛身子乏倦不想接客,反倒和自己在小小的金籠裡飲著杏酒,彈幾曲與平時不同的清雅小調,吟詩作詞,樂得逍遙。他望著她純真的笑顏,心中竟有幾分猶豫。猶豫著是否再推遲自己的大業,是否永遠做一枚樂師陪在她身邊樂得逍遙。還有是否永遠成為席沐宣。
那一夜,她換了身繡著梨花的紅緞子,纖纖素手撩撥著古琴的弦,一曲《梅花三弄》涓涓淌出,頗有意蘊。他滿意的點點頭:“彈得很有樣子了,就是不太應景,如今都要入夏了。”她不作聲繼續彈下去,直到最後一個音落地才抬起眸子笑道:“雖不應景,我卻很喜歡。平素沒什麼機會彈罷了。”他看到她歡喜的樣子,也就不再言語,繼續飲酒,她雖不勝酒力,卻也陪著他一杯又一杯飲了下去,直到面頰赤的要滴出血來,才罷休。人醉,言語也醉,他只記得她趴在他耳旁道了句:“你喜歡《梅花三弄》我是知道的。”
在那夜的交杯換盞之間,他陡然清醒,驚覺自己不知不覺已被花街鎖住了心神。更重要的是,他對自己面前的女人有了些許不能言說的情意。何時開始的他不曉得,現今驚覺,已是沉醉其中了。她柔和的體香在恍惚間成了最致命的迷香,血的味道,復仇的快意不知不覺煙消雲散,天地間唯有他們二人。幸而,他醒的早。
那一日,她藉口又推辭,卻不似往日那般好興致同他道些有的沒的,他不由得有些擔憂,便多嘴問了幾句。誰料,這一次竟是她想先斬斷一切。
“你在,我如何同別的男人親熱。”這一句針扎般刺入他的心,他恨不得一把拉住她逼問:沒有自己她又是如何得到這一切的,一切不都是因為有他在麼。她是自己的,為何要離開。可他楞了一瞬發覺,其實情根深種,離不開她的是自己才是。那份激烈的嫉妒心足以說明一切。
他猜她想趕他走別有緣由,又不禁試探了幾句,誰知,竟讓自己更加憤怒。抑制不住的怒火燒盡了他殘存的理智
“好,我明日就離開。”他撇下這句,心中又感受到報復的快感。這才是最初的那個自己,多虧了她的‘別有心機’。這一點如今想來,他有些感謝她,也不禁有些嘲諷。
他並沒有離開這裡的打算,因為這女人有用,他從老鴇那裡探了口風,聽聞近期皇甫瑞忻有意畫重金買下與她的一夜春宵。這是他絕不可能放棄的機會,這次他必將讓他魂斷於此。不過這一夜實在不愉快,他決意去墨蓮那裡交待接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