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暮(7)
連子墨都嘖嘖稱讚道:“所謂美人者:以花為貌;以鳥為聲;以月為神;以柳為態;以玉為骨;以冰雪為膚;以秋水為姿;以詩詞為心6,大概說得就是暖煙姑娘了。”
面前的美人款款福了福,姿態微傾,雲鬢花顏,竟不似那王府裡的粗鄙家伎,反倒如大家閨秀般儀態端莊,“眾位姐姐客氣了。”難得竟是這樣落落大方。
我盯著她細看,果真是美人兒,並不是相貌如何的出挑,只是這個神態竟是讓人見了分外的舒服。在蟲二會里傾國傾城的佳人不少,可再怎麼柔媚渾身上下還是帶了刺的,她竟是像沒有脾氣的,如水一般柔柔地立在面前,楚楚可憐,分外惹人疼惜的樣子。我掩嘴笑了,旁若無人地對著沈慕州道:“若我是那個楊氏,只怕也不好讓她好過。若是讓燕王見著了,日後哪還有自己的立錐之地呢?”
暖煙面上帶上一絲緋紅,可是依舊禮數週全地對我說話:“梁小姐說笑了,王爺早就見過奴婢。奴婢資質愚鈍,並不敢奢望得到王爺青睞,只是一向在後院中服侍娘娘。如今也是娘娘遣了奴婢過來,說是王府之中有急事,要請王爺回去。”她頓了頓,面色懇切道,“還請梁姑娘告知一二。”
我瞟了她一眼,轉過頭去,從食盤裡揀了一顆蜜餞鮮桃放到嘴裡,半響才咕噥著道:“他的事誰又管的著,整天花天酒地的胡鬧。”
暖煙並不理我的推搪,只是極為認真地笑道:“梁姑娘自與我們這般粗鄙女子不同,是王爺心尖尖上的人。自打王爺從燕王府裡搬出去,住進蟲二會之中已經一連半個多月了。王爺對梁姑娘怎麼樣,大家都明眼瞧著,若是您說王爺的去向不知道,那天下再也沒有旁人知道了。”她向我彎了彎腰,“就是梁姑娘真的不知道,也好歹替奴婢猜一個吧,奴婢也好叫下面的人去尋。”她頓了頓,睜大了自己如秋水般的瞳眼,露出自己眼中的焦急:“是真的有要緊事尋王爺。”
我吐出一粒核,見著薇止伸手接去,又看了一眼子墨與子音,她們二人皆有探究的顏色,因此緩緩笑道:“不知道是什麼要緊事啊?妹妹,可妨說來聽聽。”
暖煙愣了一下,霎時面色變得慘白。朱昱甚是忌諱女子干政,府上也不許她們家人子偷聽朝政。我聽他提起過,從前有位侍妾是邕江巡撫的女兒,生的國色天香,才藝卓絕,是不可多得的一位佳人。邕江巡撫送他女兒到燕王府做個侍妾,原本也是指望著他的女兒能在朱昱身邊多多美言幾句,他的女兒也是有心計的,知道男人在什麼時候最聽得進去話,因此正想趁著新婚燕爾,合歡完畢的時候不過略微提了提她父親的政績,就被朱昱下令扔到暴室裡關了起來,連衣服都沒有給一件。及至後來側妃楊氏提起的時候,可憐那活生生的一個絕色佳人竟是已經被凍死在暴室之中了。
我和朱昱不過是互相利用的關係,也稱不上是他的女人,因此倒並沒有這麼多的忌諱,他也時常藉著機會從口中故意洩露些能讓我知道的東西,那些似真似假的訊息從蟲二會里流出去,倒常常能引得朝中幾片漣漪上下浮動。明明是最不可信的小道訊息,道聽途說,可偏偏卻是最能鼓動人心,吸引眼球。
因此我明知她並不能知曉不過仍舊是想逗逗她,也好讓子墨,子音二人安心而已。
沈慕州面色也是稍嫌不忍,按住我的手勸道:“臻夜不要再胡鬧了。”
春色暮(8)
我努了努嘴,盈盈笑道:“沈大哥,子墨姐姐剛才還講過呢,什麼事不讓我做的的,我偏偏就是要做。你這樣勸我,莫非是叫我千萬不要說出來燕王殿下的去向嗎?”
沈慕州對著我無法,只是長嘆一口氣。倒是暖煙絞了絞手上捏著的絹帕,神色狐疑不定,竟像是下定不了決心的樣子。
我見了暗暗稱奇,怎麼這個妮子難道真的知道些什麼嗎?於是又激了激她道:“唔,燕王殿下今夜怕不會來也有可能的啊,這樣一拖,不知暖煙姑娘的事,急不急?不然等明天燕王回來了,我再轉告也是一樣的。”
果然她面色漲得通紅,大概是氣急了,眼中還有淚珠滾動,只是咬著牙沒讓它掉下來,終於開口卻依舊是語氣柔婉:“梁姑娘,您倒真是不肯說?”
我對著她嘻嘻一笑:“暖煙姑娘,您有什麼急事,不妨說出來讓我們也好參詳參選,若是真有什麼要緊事,我這腦子或許受驚一激,就能想起來了燕王殿下去了哪裡?”
話到這份上連暖煙也知道再說無用了,她銀牙暗咬,勒得紅唇都起了一道細細的印子:“梁姑娘,這事實在是緊急,雖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