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鐸笑笑:“你聽了這個訊息似乎並不怎麼吃驚的樣子。”
我磕了磕頭,沒有回話,背上卻隱隱已經滲出些冷汗。
“是了。如果你真有寧三娘說的那麼聰明怎麼可能看不出來?”
朱鐸淡淡一笑:“起來吧。朕不是小氣之人,若是朕連你這樣一個小小的女子都要容不下,朕還做什麼皇帝。這天下想要害朕之人何其多也,也不多你這樣一個丫頭。”
我又重重磕了一個頭方才起身,垂手恭立在一側。
“這一年你為了能進宮謀劃了許多吧。洛和文一事你膽大心細,又肯放手一搏,不拘泥於兒女私情,這是好的。可是到底還是留了漏洞,若是昱兒拿了此事要挾於你或是有其中任何一人走漏了風聲你又該如何,朱子墨,朱子音,方珮絡三人豈不是要恨你入骨?更何況在朕看來洛和文這個名字只是你運氣好,碰巧猜到而已,憑著一點點蛛絲馬跡就胡亂猜測,既無真憑實據,又欠妥當,終究是小孩子手筆。”朱鐸頓了頓,“真正讓朕看重的是你竟然答應了朱岱的求婚,又敢拋下辛苦得來的一切去燕王府找昱兒。”
“朕肯故意裝做不知情,讓岱兒娶你,又肯賜給你一個新身份,是多少人求也求不來的好事。誰知你竟一點也沒有放在心上,這份狠勁,這份執著倒是讓朕真的對你有些興趣了。”
“老二若得你做他的瑞王妃,也好改一改他的氣量狹隘的毛病,未嘗不能成就一番大業。”朱鐸神色如常,“只是可惜,你竟然連個瑞王妃都瞧不上。不管是真是假,你竟能讓老大和老三這兩個親王為了你搞得京中人仰馬翻,沸沸揚揚,連朕素來不問世事的懿妃都驚動了,倒是朕原來真小瞧了你。”
鳶尾記 (3)
朱鐸站起來,走到我身邊:“既然處心積慮要重新入宮,朕就給你機會。不單給你,還有珮絡,朕倒是要看看,你們號稱四個京城四秀能有多大本事。”
他往前走了幾步,背過身去,緩緩說道:“朕聽說你送了梁清風去了塞外?梁大人怎麼說也是一代名臣,為國辛勞那麼多年,如今也該好好享享清福了,唯一的一個女兒又出落地如此出息。”他語氣中帶上些譏諷,“朕已經命人把他接回青州安頓好了。你放心,朕這一次是不會讓他有事的。”
“跪安吧。”朱鐸閒閒地吩咐,“至於你日常需要的藥朕會安排人替你送來,你便留在宮中安心做好你的梁女史吧。”
一陣秋風吹過,我不禁打了一個深深的寒顫,望著宣敬帝青色的背影,不覺從心底透出徹骨的冰冷。
翌日。
昨晚自倦勤齋回來之後便一宿無眠,輾轉反側始終不能入睡。好不容易在黎明之前小眯了片刻,卻不得不在寅時起床,宮中規矩一向如此,也不敢拖大,今日是我正式在宮中的第一天,少不得有許多人盯著。於是急急地換過衣服,去了尚宮處報道。
昭慶典的工作並不繁重,況我是個可有可無的女史。上午將昭慶典裡的文件整理好歸了案便騰出許多空閒來,於是溜達進含珠所在的角房裡,正好遇著她們換班吃飯。
“梁女史。”含珠見我進來,忙放下碗筷,滿臉堆笑。
“含珠。”我亦是笑臉相迎。斜眼瞥見身邊的幾個閒散宮女對我投來好奇的目光。
含珠正要開口替我介紹,不妨簾子一挑,進來一個面生的翠色宮服少女:“素娥姐姐,永安殿的人趕著預備下位子,方姐姐特意差我來問一下,懿妃娘娘這次仍舊是不準備出席今年的中秋晚宴嗎?”
那個被叫做素娥的年長宮女卻不見有好臉色給她,寒著臉回答道:“我們主子病著也不是一日兩日了,天天都小心防著不許見風,如今好不容易有些好轉了,中秋夜裡頭,夜既深,風又涼,若是再凍著了,這些日子不是白白調養了嗎?懿妃娘娘不參加宮中宴請,那已是慣例上的事了,連萬歲爺也有過口諭,叫娘娘安心養病。你家方姐姐安個什麼心,如今越發伶俐了,連萬歲爺的意思也敢搬弄起來!”
翠色宮女不妨這個素娥如此厲害,張口便是劈頭蓋臉的一頓冷嘲熱諷,因見她抬出皇上來了,更加惶恐,忙低下頭,作勢欲哭,又有些不甘心地小聲嘀咕了一句:“姐姐好好說話便好了,何苦這樣教訓人呢。方姐姐也是一片好心……”
鳶尾記 (4)
素娥一聽面容更峻,張開便要回嘴反擊,卻被含珠上前一步攔住,她按著素娥的手,轉身對翠衫宮女道:“好了,如今意思你已傳到,就快回去吧,何苦還要在這裡自討難堪。”
翠衫宮女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