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一片漆黑,從榆木彎出發的馬車便已經啟程,寬大的馬車上宋文松一個人便佔據了半壁江山,陸錚坐在他的對面,巨人和文弱小生同車,比例十分的不協調。
隴右尚武,但凡是男兒都以能騎馬為榮,宋文松更是打記事起就騎馬,今天他之所以乘車,完全是因為照顧陸錚這個不會騎馬的文弱書生。
外面是宋文松的幾十名親衛,在黑夜中,他們手中執著火把冷靜沉默,空氣中瀰漫著一股十分沉重的氛圍,宋文松不似平常那般囂張自如,他不斷的掀起馬車的窗簾看外面,而外面只有無盡的黑暗,什麼都看不到。
“陸大人,你說倘若父親在帳中讓人把我拿下去,我該怎麼辦?橋潭的舉動實在是太冒失了,程巨虎就算不是個東西,我殺了他,在父親看來我便是要造反!
眼下,我在陸家孤身一人,背後沒有任何後援,父親身邊幾乎都是我的敵人,他們個個恨不得我死,你說說,我還能怎麼躲過這一劫?”宋文松實在是忍受不住這種沉默,率先開口。
看得出來,他很焦躁,很緊張,看他這巨人的身體,聯想到他悍勇的武力,戰場上所向披靡的囂張,陸錚忽然覺得此情此景很有趣。
宋文松無論實力還是心機,還有野心,都是一等一的存在。這個人是天生的梟雄,假以時日,如果機會合適,他一定能成為類似宋乃峰一樣的人物。
然而現在的宋文松還只是一條潛龍,像所有那些事業初創的大人物一般,他們剛開始的時候,哪裡有什麼必勝的把握?他們遇到難事,遇到關隘,內心也和普通一樣會緊張惶恐,甚至會崩潰,就如同眼前的宋文松一般。
陸錚輕輕一笑,好整以暇的抬抬手道:“就算把你抓了,我也會平安無事。我畢竟是朝廷命官,大將軍理會我幹什麼?
倒是有一點我要感謝你,託你的福,讓我這麼一個小官兒能有機會面見大將軍,這是我畢生之榮幸,所以此時我內心是無比高興和激動的,這可沒有半點的偽裝!”
宋文松臉『色』瞬間沉下來,隨即搖頭苦笑,他知道陸錚是故意的,看到宋文松吃癟,陸錚心裡高興得很呢!
宋文松不得不承認這個姓陸的不是一般人,撇開他那些歷史和背景不提,僅僅膽子這一樣,就能讓宋文松佩服。
而敢在宋文松中軍帳中斬殺馮雪林,這不僅僅只是膽子了,還有洞察一切、胸有成竹的計謀在他內心,宋文松自詡眼高於頂,尋常人等根本入不了他的眼,而陸錚讓他對所謂的讀書人刮目相看。
陸錚盯著宋文松,道:“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發昏當不了死,你還有什麼好怕的?”
宋文松嘿了一聲,道:“姓陸的,你別以為可以幸災樂禍,倘若我完蛋了,你在榆木當這一年知縣休想安生,我的兩個哥哥絕對會把你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到時候嘿嘿,你在西北無立足之地,還有什麼顏面回京城去?”
陸錚一笑,道:“我的事情你還『操』心麼?其實,從昨天到今天,你的行為證明了一點,那就是那些事情你早就想幹,只是你身邊的人一直拖你的後腿,讓你鼓不起勇氣!
結果,我只是稍微撩撥一下,你便控制不住,大殺四方倒是快活,現在要去見大將軍了,嘿嘿,卻嚇破了膽!
男子漢大丈夫,敢作敢當,有什麼好怕的?別說大將軍不可能殺你,就算今天去他把你給宰了,砍了腦袋也不過碗大個疤,這就能把你這個久經沙場的老將給嚇倒?”
宋文松直愣愣的盯著陸錚,顯然他沒聽過“砍了腦袋碗大個疤”這樣的話,他的神情忽然鬆弛,暢快一笑,道:“狗日的,你他媽倘若會騎馬的話,我一定會和你拜把子!好啊,好一句砍了腦袋就碗大個疤,我受教了!”
陸錚道:“宋三,你永遠要明白,西北不同於其他任何地方。西北為什麼還能權閥林立,齊、宋兩家依舊能在西北稱王?說一千,道一萬,就是因為西北有個宋乃峰橫空出世!
宋乃峰天不怕,地不怕,敢把皇帝拉下馬,一人一刀,便有膽子在呼倫草原奔襲殺敵。這等神威,不僅敵人怕,朝廷也怕呢!所以,朝廷不敢輕易對西北下手,因為一旦失手,大康朝可能就要大『亂』了!”
陸錚說到此處,頓了頓繼續道:“所以,西北的江山要穩固,宋家要傳承下去,首先大將軍要有傳人!
眼下你們三兄弟之中,誰能繼承大將軍的衣缽?在我看來,也就宋三你有這個能力,你有武力,有悍勇,有膽子,更重要的是有謀略和野心。
就說昨天的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