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閻師打了陸錚一個措手不及,尤其是柳紈的忽然離開讓陸錚一度有些『亂』方寸,然而他很快就冷靜下來了,一旦冷靜,他自然便會迅速的進入狀態,對自己回金陵的種種都安排綢繆。
“嘿,錚哥兒,你和顧叔說些什麼呢?我看你們嘀嘀咕咕,是不是又有了大發財的路子了?”張敬忽然一聲大喝,他大大咧咧的從門外進來。
他進門之後,往門外吐了一口唾沫,道:“他媽的,我二叔就是個屁!大嫂為張家守節,你錚哥兒看上了她,那是大嫂子的福氣。
可是二叔在這個時候讓人把大嫂子帶走了,這算是什麼事兒?丟張家的臉,也是不給你錚哥兒面子,說起來二哥我替你感到光火呢!”
張敬說到這裡,頓了頓,道:“他媽的個x,錚哥兒你要回江寧是不是?乾脆,老子也帶著紫嫣一起走,咱們三個人在金陵再大幹一場,何愁沒有錢掙,何愁不逍遙?”
陸錚一笑,道:“二哥,你當我回江寧是為了掙錢為了逍遙麼?二哥有所不知,明年太后壽誕,皇上要開恩科,我回去是提前準備明年秋闈呢!”
張敬雙眼一翻,道:“狗屁,你騙二哥我麼?這幾天顧叔都在賣宅子呢,擺明是想著要回金陵了,你們兩個倒好,總能湊到一塊兒,偏偏丟下我不管,你們也太不義氣了吧?”
張敬說到此處,忍不住長吁短嘆,陸錚道:“好了,二哥,你別說這些氣話。我和顧世叔兩人都是金陵人,倘若不是不得已,誰願意遠走他鄉寄人籬下?二哥,這一次我回江寧,心中真覺得空落落,可是有什麼辦法?
父親讓我回去,我能不回去?天地君親師,君要臣死,臣就得死,父要子亡,子便要亡。二哥,我們為人子的很難啊,你明白麼?”
陸錚說到這一點,張敬神『色』變得鄭重,認真點頭,道:“錚哥兒,你的苦哥哥知道,哥哥這是逗你玩兒呢!
好了,不開心的話不說,不高興的事兒不提,今天老弟你有心了,專門備了這些好酒好菜,那正好,世叔,咱們一起敬錚哥兒,今天不醉不歸!”
張敬紈絝一個,可是為人卻十分的義氣,吃吃喝喝那更是在行,三人圍坐,大家舉杯觥籌交錯,很快氣氛便融洽起來。
今天的酒宴是為陸錚踐行,陸錚自然是主角,張、顧兩人熱情,陸錚今天的心境也著實複雜,賓主都放開了,三人均喝得十分的暢快。
喝酒到最高興之時,張敬忽然道:“紫嫣,明天錚哥兒便要遠行,你還不撫琴一曲?”
紫嫣跟著張敬一起上山,先前都在一旁不方便過來,張敬這一叫,她只好將古琴搬過來,卻也沒有小女兒的羞澀,反而十分大方的對陸錚道:
“陸公子,你對小女子有大恩,明日你便遠行回江寧,此一去恐怕小女子和陸公子再見不會有期,小女子別無他長,只有奏琴一曲……”
紫嫣說完,雙手按在琴絃上,手指輕輕的一撥,淙淙琴聲便從她的指尖流淌出來,聽她的琴聲,悽婉悲傷,此時,玉山之上,周圍一片寂靜,本來觥籌交錯的三人聽到這等琴聲,都愣住了。
張敬低頭垂起淚來,哽咽的道:“我是張家公子,可是張家現在已經衰落了,哪裡還有昔日的榮光?
張家上下,我張敬沒有一個兄弟姐妹與之相親相厚,錚哥兒這一走,從此以後,我更是孤家寡人一個了……”
陸錚微微皺眉,聽到這等琴聲,他心中也頗為觸動,腦子裡忽然想到曹阿瞞的詩: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譬如朝『露』,去日苦多。
慨當以慷,憂思難忘。
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呦呦鹿鳴,食野之苹。
我有嘉賓,鼓瑟吹笙……”
陸錚忽然『吟』詩,這詩竟然和紫嫣的琴聲極其的契合,顧至倫如此城府之人,一時也大有感觸,雙眼泛紅,也垂起淚來。
陸錚聲音一轉,心中又想起一首詞來,當即唱道:
“長亭外,古道邊,黃草碧連天,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陸錚的音調改變,紫嫣不愧是瘦西湖上的名角兒,琴聲竟然能和準陸錚的調式,藉著酒勁兒,陸錚的這一首《送別》唱得分外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