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清人站起身來繞著沙發走了兩圈,一面打量著上官衡道:“雖然參謀長一言九鼎,可是究竟是一時還是一世,卻不是嘴上說得來的。”
上官衡跟著站起身,知道燕清人這裡抱有了先入為主的看法,深吸了一口氣道:“我早有心想去拜望伯父伯母,這次在平南得以遇到是意外之喜,我想懇請伯父同意我同於飛訂婚。”
燕清人聽見他這句話驚異的站住腳,往上官衡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遍,見他略微不安卻也神情堅定,微微點一點頭又搖了搖頭道:“這是你的主意還是于飛的意思?”
上官衡道:“我魯莽提出,還請伯父原諒。”
燕清人咬著菸斗望著窗外許久,轉過頭道:“這樣大的事情,恐怕也不是參謀長獨自能做主的,參謀長的心意再誠,怕也要總司令首肯才行。這件事情,我看還是等總司令同意了再說。”
上官衡道:“叔父並非頑固不通情理之人,伯父多慮了。”
燕清人嘴角隱隱含了一絲笑道:“這等婚妁之事,尤要慎重,于飛是我家中幼女,自小嬌慣,我是不能讓她受委屈的。古來有三媒六證,問名卜吉採納之禮,參謀長的心意固誠,卻還是需要長輩出面,若總司令親肯親為提親,那隻要于飛願意,我們做父母的便也不阻攔,如何?”
上官衡聽他這樣說,愣了一愣道:“叔父最近在外巡查,公事繁忙,等到了新曆年下,一定往停藍來拜訪伯父伯母。”
燕清人淡淡一笑道:“這些事情我們如今也不要再去說它了,參謀長對教育相當熱心,我倒更願意同參謀長商討些這方面的事情。”
燕于飛同著母親出門去,終究是很不放心,一路只是心不在焉,燕太太如何不知道,因此走了一會便說累了,同燕于飛找了個茶室坐著歇息。燕太太心疼女兒,知道她也不好意思先說,因此便道:“這位上官先生瞧著倒是不錯。”燕于飛輕輕嗯了一聲,垂著頭把玩手裡提包的帶子也不說話,燕太太咳嗽一聲又道:“只可惜他這樣的人家,我們還是高攀不起。”
燕于飛聽了果然抬起頭來,略是惱怒道:“媽,你也這樣想?”燕太太道:“你父親的話不是沒有道理,那湯先生便是眼前的例子。”燕于飛一時無話可駁,低頭半晌才道:“他不是那樣的人。”燕太太問道:“于飛,你和他認識多久,就知道得這樣清楚,常言都說知人知面不知心,你父親的意思倒不是說這位上官先生怎樣的不好,可是他這樣身份,以後究竟是要顧及許多事情,就難說取捨了。這世間的事情,情誼總是敵不過權勢金錢。”
燕于飛料是父母不想同意,心裡百般的難過,只望著母親喊了一聲“媽。”燕太太見她神色間十分哀傷倒是有點詫異,道:“于飛,你和那湯先生分手才多少日子,和他交往也不過數月,怎麼如今倒這樣難過的樣子?”燕于飛聽見這樣的問題也怔住了,一會才低聲道:“媽,我也不知道,總之,是不一樣的。”燕太太嘆口氣,攬過她來撫著肩頭道:“不是我同你父親不願意,我們總是希望你幸福快樂,可是這件事情,還是要慎重為上。”
母女兩個人在茶室坐了一個鐘頭才回旅館去,開了門進去看見上官衡和燕清人彷佛倒談得還融洽。四個人在附近吃過飯又回到旅館小坐片刻,燕清人便囑咐燕于飛送了上官衡下樓。甫一出門燕于飛便道:“爸爸和你談得怎麼樣?”上官衡長吁出一口氣道:“果然是鴻門宴。”說著脫了外套解了領帶,那襯衫背上早是汗溼了一片。燕于飛又是驚訝又是好笑,雖然心裡著急也忍不住笑道:“原來你這樣害怕我爸爸。”上官衡微笑道:“小姐,昨天是你說不要嫁給我,今天伯父果然就是不同意我們交往。”她雖然知道必然是這樣,臉色還是黯淡下來,咬著嘴唇道:“爸爸是這樣講麼?”上官衡看她神色憂傷,安慰道:“伯父沒有這樣說,只是需要叔父出面,你不用著急,叔父這一陣在外,等新曆的年下有了空,我一定會說服他到停藍來拜訪。”燕于飛本來以為父親不過是不同意自己和上官衡來往,因而疑惑道:“為什麼需要總司令出面?”此時兩個人已經走到旅館外,上官衡湊在她耳邊輕聲道:“我同伯父說,請他同意我和你訂婚,因此伯父要求叔父出面來提親。”燕于飛沒有料到他會向父親提出這樣的要求,臉上刷然泛起一層殷紅,心裡害怕著一會父親不知道會如何說,可是又盪漾著一種特別的甜蜜,不由道:“你怎麼也不先和我說一聲,父親聽了不知道要怎麼想了。”上官衡笑一笑道:“已經說了,收回也來不及,我先回去,到晚上再給你打電話。”燕于飛目送他出了門才回頭往樓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