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僻的大橋。
夜裡沒有人走動。
“你幹什麼!快從橋上下來!”
“讓我死吧,我已經不敢想象我正常死亡是什麼景象了,從這座橋跳下去的話,至少能讓我的死有那麼一點可悲的存在感吧。”老鋪翻到了橋的護欄外,面對滔滔江水涕淚縱橫。
“用生命換來的存在感到底有什麼意義?!”
“你不懂!”老鋪痛哭,“你不懂我的感受!”
“好!你去死吧!”範良『露』出冷漠的表情,毫不留情的去揭老鋪的傷疤,“你以為你跳下去就會有人記住你嗎?
別天真了!
你以為會有人在意流浪漢的死活嗎?
在他們看來,你就是江上一具沒有姓名的浮屍,沒有人在意你是誰,像你這樣的人每年死的太多了。你唯一的存在就是被記錄在檔案裡,你能做的的期待就是有一天你的家人報備失蹤案件,這樣你或許才有從檔案走出的可能,你才能算是一個活生生的人。”
“不!不!!”
老鋪崩潰的大叫,他隨時都可能鬆手墜入江裡。
“活下去吧。”範良伸出手,凝視著老鋪沒有神采的眼睛,“只有活著,才有無限的可能。”
“我不行,我做不到。”老鋪痛哭。
“不試試你怎麼知道?”
“我不行,我試過無數次了,我……”
“難道不是你用的方法不對嗎?”
老鋪不知不覺就被帶上了範良的節奏,他聽了範良後續的話後,身軀劇震。
“你為什麼不換個思路呢?如果用你這個獨特的能力去做有存在感的事,會不會讓你有所收穫呢?”
老鋪的眼睛裡湧現出對生的希望,萬分激動道:“你……你能不能詳細說說?”
“如果你是保護政要人士的保鏢,會不會因為你的沒有存在感如魚得水呢?”
老鋪身體又是一震,但他的情緒又忽然變得低落,“我太老了,連自己都保護不了,又怎麼去保護別人呢?”
“這個……”範良撓撓眉心,眼睛一亮,“有了,你可以到公交車上抓小偷,這樣小偷就會記恨你,報復你,還有什麼比這更能證明你的存在?”
老鋪喉結滾動,吞嚥一口唾沫,道:“我真的不會被人打死嗎?”
“我只是給你舉個例子,從現在起,你就盡情發揮你的想象,讓自己真實的活在這個世界上吧!”
範良的話總是讓人覺得羞恥,但老鋪的心莫名的燃燒起來了,他甚至覺得,衰老的身體充滿了活力。
“回來吧。”一直伸出隻手的範良慢慢接近老鋪,“你不是還有咕咕?如果沒有你,它該怎麼辦?
你現在從這跳下去,下一分鐘它就會變成我盤子裡的菜,你真的不在乎嗎?”
老鋪求生的慾望漸漸強烈,他展『露』笑容,“你休想打咕咕的主意,我是不會……”
他抓住範良的手,一百多斤的體重把還沒準備好的範良往前一帶,撞在了護欄上,而老鋪,慘叫著從橋上摔了下去。
“……”
範良的表情僵住好一會兒,他崩潰的大叫,“你怎麼一聲招呼不打就抓我的手,給我點準備時間啊混蛋!”
匆忙跑到橋下,只見波濤起伏,浪花飛濺,一隻鞋在江面上漂浮著,鞋子的主人卻再也見不到了。
“老鋪啊~”範良捶胸頓足,“你怎麼那麼傻,活著是一件多麼開心的事,你為什麼要想不開?為什麼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啊?”
“難道不是你的錯嗎?”岸邊幾百米外站著一個黑影,範良湊過去一看,渾身溼漉漉的老鋪正瞪著他。
“你還活著?”範良抬頭看了一下橋離水面的高度,感到不可思議。
老鋪答道:“不僅沒死,還沒受傷,就是鞋子掉了一隻。”
“可能是我太沒存在感,連死神都把我遺忘了。”老鋪又苦笑著道。
“你不會再想不開吧?”
“不會了。”老鋪搖頭,“連死神都不願意跟我有牽扯,我又何必要跟他發生關係呢。”
範良立即抓住時機吐槽道:“你這句話真是讓人想往不好的方面去聯想啊。”
……
兩人再次回到公園,老鋪從雞窩(他用雜草樹枝搭出來的)裡扒出一個塑膠袋,裡面裝著一千蒙太鈔。
“這是我全部的積蓄。”老鋪的手在顫抖,他表情悽苦,語氣催人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