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攪出兩個極大的漩渦,咕嘟嘟地冒出一串串的氣泡。
原來,就是今天了,多一分、多一秒也不行。
岱輿的山體首先開始傾斜,半空中升起一片御劍而起的小小人影,他們全都注視著漸漸沉沒的山峰,寂靜得連一絲聲音也沒有。
修建得漂亮齊整的木屋,四周栽滿沙棠的演武場,色如金屑的平沙千里,莽煌與蒼芝,玉山與遙香草,那些年少的舊時光,伴隨著嗽月獸臨死的哀鳴,漸漸成為了,只能在心中或夢裡,才能再觸及的遙遠回憶。
他們每個人背上都揹負著一個小小的包裹,從此之後,他們也要成為無家可歸的人了。
沉沒,像一場無聲的電影,散場的觀眾,除了稀疏寥落的腳步聲,誰也沒敢回頭再看一眼。
岱輿沉沒後,員嶠上的人似乎隨著它的沉沒而沉默了。沒有人再多說一句,每個人都默默地回到自己的房間,出來的時候,身後都揹著和岱輿眾人一模一樣的小小包裹。
元屏郊的堅持不懈在最後終於顯現出了作用。他們這些沒有門派接收的人,唯一的出路就只有離開靈氣充裕,生長著無數神奇的生物,令人永遠想要探索的修仙界,前往平凡而弱小的凡界。
他們,因為受凡界的影響,也會漸漸變成有些術法卻平凡普通的凡人。
一步登天,一步地獄。
得知了更加廣闊的世界,再讓人回到只能仰頭看天的小匣子裡,就像鳥兒被折斷翅膀,雖然還可以像雞一樣扭著屁股行走,但大多數人是受不了這個的,所以他們甚至賣身,企圖逃離這種命運。
而元屏郊並不懼怕這種命運。看不見高維的天空,你可以選擇拓寬自己的維度,什麼事都不只有一條出路,有縱向的,就會有橫向的。
但他的意氣風發只能在唐萌的面前龜裂。
“現在走,或者讓你想著倒不如去死。”
他當然要走。
他現在已經不再是一個人了,身後有許許多多支援他、追隨他的人,想要完成前輩的囑託,已不再是痴人說夢。
然而他還是忍不住走上前去,對著她笑:“今日不殺我,你一定會後悔。”
她當然會後悔,因為自己給她吃的,壓根就不是同命丹。
也許只想讓她能體會到自己心中的痛而已吧,他看著漸漸遠去的水綠色的人影,感到眼前漸漸恍惚起來,他看到一個扎著羊角辮的女孩子,被打輸了從來也不生氣,只會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笑如暖陽。
原來我想要的,從來都不是和你同生共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