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竹公雖然年邁卻中氣十足,有條不紊的對各路人馬進行分派。而殿前眾人中,道靜不留痕跡的躲到了和嶽身後,準備瞄準時機溜走。
但和嶽沒有給他這個機會,他微微一側頭,低聲道:“公子,請專心些。”
道靜無奈,只得重新站回了原位,對廣場上無數或訝異或友好的目光報以微笑。
每年都要來這麼一回,每年都是一樣的路數,每年都要被纏著問這問那。道靜滿心都想著堂庭之山之行,對於考校一事興趣缺缺。一時又走不得,心裡暗暗著急。
既然人走不了,他決定分出一道心神先回金庭查一些古籍資料,也好有個提前瞭解。
只見道靜身形一定,於無形中一道心神從他的身後漫出,向著金庭的方向就要奔去。誰知和嶽眼皮都沒動,抬手揮出氣勁,瞬間就把這道心神逼了回去。
道靜只覺胸口一滯,當下明白過來。和嶽面無表情的望過來,幾不可見的動了動嘴唇。
“公子,請借一步說話。”
來到後殿,和嶽將手中燈臺放在案上,面上看不出來是喜還是怒,淡淡道:“公子何故如此焦急,可是為了堂庭之山一事?”
“不錯。”道靜也沒想隱瞞,索性坦誠道:“對方已找上門來,我又豈是怕事懦夫,何妨一去?”
此語一出,和嶽大驚,他回頭看了看外面,拉著道靜往裡走了些,壓低了聲音嚴肅道:“是何緣故?若無絕對的必要莫說是考校在即需你留守坐鎮,即便是平日無事我也不能讓你冒險,主人更不會答應的。”
道靜的目光停了一瞬,隨即十分緩慢的轉向和嶽:“我似乎並未同你說過黑衣人之事啊。”
“!”和嶽驚覺自己似乎落入了一個圈套!
“既然你知道,便同我說說,就從……”道靜退開一步,坐在榻上,施施然道:“就從緱山說起吧。”
“公子想知道什麼?”和嶽聽到這一問,反而恢復了平靜。
“師尊與魔尊鬥法之時,你們在哪裡?”
“吾等均被擋在封印之外。”
“可有黑衣人的蹤跡?”道靜的想法是這黑衣人既然大有可能是魔界屬下,那麼當時也應該出現過。
可聽到的回答卻是:“沒有。”
金庭中的所有隨從中和嶽最為得力,道靜明白他是跟著師尊的時間最久的,也是嘴巴最嚴的一個,任何事情看在眼裡聽在耳中便是終結,從不會說出來。
他若開口卻是從不說謊。
和嶽沉聲道:“公子不要猜了,即已迴歸金庭,便該放下此前的種種恩怨。專心修行,協助主人打理天台山事務才是正道。”
道靜明白他的意思,他的話不一定是師尊的吩咐,卻一定是許多人的期望。可是這又何必急於一時?
“我此去未必能耽擱多少時日,一切事務孤竹公不是打理的很好嗎?南嶽神君不日也將前來,即使師尊不出關,也不會有什麼影響的。”
“公子你一定要聽我一言,務必留下。”和嶽的臉上是少有的急切,如他這般跟隨玄逸多年的護衛們向來都是只做事、不質疑,主人提出的任何要求,他們都會竭盡所能想辦法完成和實現。
如果道靜能夠平心靜氣的話,他會從和嶽那裡得知更多有用的資訊。不過可惜,他的心思早已經從天台山的雲霞間飛走了。
“此事我已決定,你只需幫我籌謀具體計劃便可。”
和嶽見此情狀,倒也不執意擰著道靜的脾氣,很快的轉換了思路,想了想道:“……好吧。這黑衣人縱然在人間大肆作亂,卻從未侵犯吳越之境。三平道一事尤可查,其它便不屬天台山分內。吳越之外殺伐刑獄之事均歸屬雷霆都司,若公子貿然參與便是僭越,所以在出發前需找到個合理的由頭。”
和嶽猶豫了一下,開口道:“而且黑衣人作亂已有數年,雷霆都司從未過問。有仙家求助於天愚神官,卻沒有得到過回應。究竟是巫族強悍還是休與神昏聵?或許此事沒有表面那麼簡單。”
想起黑衣人詭秘的行蹤,狠辣的手段。道靜贊同的點頭:“這黑衣人的來歷的確不簡單,並且他們的目標就是我,準確的說他們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為了對抗師尊。你一直問我為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前去,不瞞你說我是想趕在師尊出關前把這件事情解決,至少也要查清緣由。我何嘗不知自己的責任,可這或許是我能為師尊做的最有意義的事。”
他長舒了口氣,望著橘黃的燈火,漫聲道:“也是為了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