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任何人都要靈敏的思維,還有尖銳的眼光,我怕他哪天知道了我的過去,知道了那個深入延安攪得天翻地覆的荻野惠子就在他身邊,以他對共產主義的絕對信仰,他會放過我嗎?他會放過曾經也殺過□□,如今又把我藏起來的阿福嗎?
胡思亂想一陣,我依舊找不出任何辦法讓自己心安。說實話,我並不想一輩子都頂著阿貴這個假名字苟且過活,我想光明正大地告訴別人我是誰,光明正大地去打聽我父親的下落,光明正大地拿起槍,以蔣慧雲的身份和那些害過我的人決戰。
“你怎麼躲在門後面?”門突然被推開了,我急忙起身閃出來,不想卻將阿福驚到。
“沒……沒事。”我搖搖頭,“你們商量得怎樣了?”
“雷爺說用迫擊炮炸馬家巷和淨水街,守城偽軍經過上一次就睜眼閉眼了,把炮帶進去也不難。”阿福一邊說著一邊朝小東西正酣睡的床邊走去,“怎麼還睡著?昨晚鬧了很久嗎?”
“還不是你慣得他?”我埋怨道,“半夜醒來鬧到天亮才肯睡的。”
“師傅,隊長不讓我去炸軍火庫。”我倆正說著話,石頭突然闖進來,大聲抱怨著。
“讓你數玉米粒,數完了?”阿福朝門外瞪了眼,石頭識相地退出門外,阿福問道。
“師傅,那有啥可數的?”石頭抓耳撓腮著,“你要罰我還不如讓我多端幾個時辰呢?”
“也行,就讓你端幾個時辰。”阿福點點頭。
“那……那隊長那兒……”石頭也許是沒想到阿福會輕易饒了他,愣了愣追問道。
“雷爺不讓你去,你找我幹嘛?”阿福堵了石頭回去。大概是話說得響了些,小東西掙扎著醒來,小眉頭蹙著,睡意朦朧的眼睛環顧四周,像是在找是誰攪了他的好夢,一看見阿福便伸過小手抓住他的衣角。
“嗯?醒了?”阿福回頭拍拍小東西攥住他衣角的小手,沒拍開,對我道,“我要出去看著石頭,你把他弄開吧。”
“我也沒辦法,他找你找了一整晚,這會兒看見了哪能這麼快放手?”我笑道,“你帶他一起去看著石頭吧,我看就石頭那數幾顆玉米粒都熬不住的耐性還不如這小傢伙呢。”
“想當初我們練得都是大米穿針,現在是沒糧食,數玉米粒還便宜他了。”阿福搖搖頭道,讓我拿上床頭的鏡子,抱著孩子出了門。
“這太陽正好,能練幾個時辰了。”我拿鏡子對向太陽,調整了角度,立刻就在正端著槍的石頭臉上照出一個光點,我滿意道,將那光點固定在他眼睛附近。
“你幹啥呢?”石頭躲開了,不滿地嚷嚷。
“端著。”阿福命令道。
“師傅,這照著我眼睛睜不開。”石頭端上了槍,受不了那強烈的光線,埋怨道。
“睜不開也睜著,睜到睜得開為止。”阿福在我身邊坐定,又命令道,“你說多端幾個時辰的,那就端到太陽落山吧。”
“師傅,這……”石頭抗議,“你這不擺明了整我嗎?”
“端穩了,晃出一點水再推一個時辰的磨。”阿福喝住石頭。
用鏡子反射陽光照射狙擊手的眼睛干擾其射擊是我們在訓練營裡接受的一個常規訓練科目,因為狙擊手在潛伏射擊期間會面對不同的光照條件,一個優秀的狙擊手必須適應極黑暗或是極刺眼的光照,保證在那樣的條件下不失瞄準精度。這也就是阿福為什麼要這樣“整”石頭的原因,不過這原因即便說給他聽,他也不一定會信,那就當是整他吧。
“嗯……嗯……”我隔一段時間變化鏡子反射太陽的角度,在石頭眼睛區域照出不同大小不同光亮的光點,石頭極力抗拒著,兩眼都流出了淚水,但太陽離下山還遠得很。阿福逗著抓住他不肯放手的小東西,但小東西似乎對我手裡的鏡子更敢興趣,伸過手來夠,無奈小手太短夠不到,便在阿福懷裡一蹬一蹬把整個身子都湊了上來。
“行了,石頭你休息一會兒吧。”阿福朝石頭喊道,由著孩子往我這裡鑽。
“給他會打碎的。”我閃躲著小東西要來奪鏡子的手,之前晚上阿福常拿鏡子反射燈光道牆上來逗孩子玩,小東西早就對那面鏡子很感興趣了,只是我怕他打碎了傷到手,一直不許他碰。可這會兒他讓阿福由著,自然是百折不撓了。
“都看著呢,沒事。”阿福從我手裡拿過鏡子,遞給小東西,又小心翼翼地護著,以免他拿不穩砸到地上。小東西看著鏡子裡的自己一陣傻笑,又將鏡子湊到我面前照我的樣子,鬧來鬧去,又笑得滿衣襟的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