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吉你帶回了侯府,又怎麼樣呢?左右身契在你手裡,難為還怕她們翻了天去?”
卓昭節一怔,班氏見她似還沒想到,微微一笑,把話挑明道:“我是想著你將來出閣!明合與明吉這兩個,這以退為進裝病躲災的花樣倒是玩得利落,如今江南也沒冷到容易風寒的地步呢,她們能夠在短短几個時辰裡把自己弄得高熱昏迷,不說這計策的倉促,足見毅力和心志堅定,心思若是轉到了將來郎子的身上,嘿嘿!固然以後身契在你手裡,即使過後郎子也同意打死了她們,終究是存了罅隙啊!這等聰明過了頭的婢子,未必害得了你,卻偏能噁心人,自然不能給她們這樣的機會!”
班氏因為經歷過遊姿的生母做過類似的事情,向來對使女們就比較嚴厲,也最恨使女做妾的,這一點遊家上下心照不宣,所以即使端頤苑也好,各房裡也罷,都不乏年少俏麗的使女,但最愛拈花惹草的遊霰、遊震,也只敢在外頭招惹良家或非良家女子,至於動家裡的使女……那是決計不敢的,遊家上上下下的使女也不敢勾引家裡的郎君們——須知道當年班氏容忍那使女生下游姿做了妾,那是因為她的婆婆給那使女做了主,如今換到班氏自己是老夫人了,誰敢犯了這個忌諱,只看紫玉、綺香的下場!
“外祖母最是疼我,自然什麼都替我想好的。”卓昭節上前抱住了班氏撒嬌道。
班氏最愛聽這樣的話,眉開眼笑的逗了她幾句,就問起了船上經歷——卓昭節差點又變了臉色——竭力維持著若無其事之態,就挑著景色說了說,對於班氏的故意試探,問寧搖碧的為人,卓昭節便用略帶抱怨的語氣道:“我最冤枉了,原本才沒有想到樗蒲,連船上有樗蒲我也不知道啊!那寧世子玩膩了射殺沿岸鳥雀,閒著無趣,就一定要拉著我玩……偏偏就被外祖父抓住了。”
“聽說這寧世子也是好奇那個什麼楓潭,他也跟上了楓島,可看出什麼名堂?”班氏笑著問。
卓昭節道:“我不知道呢,那會我還聽外祖父的話在艙房裡。”
“他後來沒告訴你嗎?”
“後來就是船到渡口時,他只和蘇將軍、外祖父客套了幾句。”卓昭節淡淡的道,“那是長安貴人,特別理我個小娘家家的做什麼?先前也是因為外祖父和蘇將軍議著水文,他沒什麼興趣,恰好遇見我在甲板上,才拉了我玩樗蒲的。”
班氏聽出她語氣裡對寧搖碧難掩怨意,不禁笑了:“喲,這話裡怎麼酸溜溜的?怨人家只理你外祖父不理你,覺得被輕視了?”
“沒有的事情!”卓昭節一口否認,“反正他看沒看那楓潭和我有什麼關係呢?咱們問外祖父就是了。”
“那個什麼勞什子的楓潭楓泉,與咱們有什麼關係?”班氏笑著道,“也就你外祖父並蘇史那會特意跑一趟……我都懶得問,憑它是潭是泉,左右不過那麼回事。”
卓昭節對這個也沒興趣,當下就撇開了這話題道:“不過我這回彈那《夕陽簫鼓》倒是有些意思了,外祖母要聽嗎?”一面說一面回頭才發現忘記把琵琶帶過來了。
班氏也發現了,正好給她個臺階:“今兒太晚了,你又才回來,別累著了,先去休息一晚,明兒從謝娘子那裡回了來再彈也不遲。”
祖孫兩個又說了些閒話,班氏看看辰光不早,就打發了珊瑚送卓昭節回繽蔚院。
次日,明吟和明葉伺候著卓昭節梳洗過了,換上群青團花交領上襦,玫瑰紅聯珠團窠浣花錦半臂,腰束豆綠宮絛,束藕底五色彩繡錦地裙,用過早飯,到端頤苑與班氏請了安,照例撒嬌片刻,被班氏笑罵著打發出門。
到了博雅齋,明吟扶了卓昭節下車,明葉抱著琵琶,到了門前,明吟朝裡張望了下,奇道:“大環小環怎的都不在?”
“謝阿姐忙著,伍夫人也不是每日裡都能過來幫忙,許是偷懶去了。”卓昭節道,“門開著嗎?”
明吟道:“開著呢。”說話間一推,門就開了。
這博雅齋她們都是熟門熟路,雖然兩個看門的小使女不在,但青天白日的,身後就是車伕、小廝,秣陵向來就太平,都沒把小使女擅離職守的事情放在心上,沿著園中小徑,繞過博雅齋待客的小樓,直奔樓後用來教學的屋子。
不想才轉過小樓,就見一個滿面風塵、神色之間甚至還有些惶恐的中年男子站在迴廊下,見到她們,臉色頓時一變:“什麼人?!”
“我家娘子是隨謝娘子學琵琶的,尊駕是?”見這情況,主僕三人都住了腳,疑惑的望著他,明吟開口道。
那男子聞言怔了一下,隨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