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的什麼糊塗話兒?”卓昭節定了定神,朝寧朗清溫和的笑了笑,可寧朗清看的分明,卓昭節的眼神冷冰冰的,半點兒笑意也無,語氣卻溫柔得緊,道,“我怎麼會把你六嬸趕走?你六嬸這會子正累著呢,你想你六嬸可也是中了那瘴氣的,好容易被救過來,又和你一起千里迢迢趕回長安,能不累?能不困?何況你六嬸還是個弱女子,可她這會還非要在這兒看著你,你說你六嬸又不是大夫,真正的大夫可不就在這裡?她這麼守著除了把自己累倒,叫咱們更操心外還能做什麼?你說是不是該叫她回自己院子裡去休憩呢?”
寧朗清年紀小,雖然因著變故有幾分堅毅聰慧,可究竟不是成人的對手,被卓昭節拿話堵得一噎,想了一想才想起來祖氏之前的話,順著道:“可侄兒……侄兒年紀小,住這麼大的院子害怕,未知九嬸能叫六嬸就留在這院子裡休憩嗎?也好陪一陪侄兒!”
“這怎麼行呢?”卓昭節一皺眉,道,“如今你們都長途跋涉,還不知道染沒染上病氣,萬一彼此過到了,那豈不是糟糕?尤其是你,你不為自己想,也為你父親母親、祖父祖母,還有你那為你們傷心的病倒的曾祖母想一想,你這身子骨兒如今可是再緊要不過的……你這孩子到底是小,怎麼就分不清楚輕重呢?快點兒叫大夫給你看過了,專心把你自己的身子養好,其他的,憑什麼都先往後頭移,知道了嗎?”
寧朗清還要說話,卓昭節見下人已經連拖帶拉的把祖氏弄了出去,也不理他了,只管問大夫:“我這侄兒如今怎麼樣?”
這大夫倒是有眼色,對寧家妯娌的爭執權當沒聽見,這會便拈著須道:“回世子婦的話,小郎君身子較虛,又旅途勞頓,元氣有所折損,其餘倒是無妨。”
“既然身體虛弱,又損了元氣,未知要怎麼彌補?”
大夫道:“某家這兒開幾個補虛的方子,世子婦可以另外熬煮一些滋補之物,日日添在了小郎君的飲食之中,只是也不可太過,以溫補為上。小郎君也當放寬了心,好生調養。”
“敢問大夫,這調養卻要多久?”卓昭節看了眼榻上怯生生的寧朗清,暗示大夫跟自己出了門說,在迴廊上走了一段,估計寧朗清聽不見了,她為難的道,“咱們家大房那邊……大夫料想也是有所耳聞的?不瞞大夫,這事情也就這麼幾天就要辦了,大房如今就這麼一個嫡長孫……”
寧戰等人停著棺,總不可能過幾年再葬——實際上淳于皇后昨兒個陪著鹹平帝走時就私下裡明說了:“趁著二姐如今悲痛著,快點把喪事了了,免得回頭二姐再緩和過來,看到舉喪,又難過一場……這樣回頭二姐即使遺憾沒能夠開棺見一面,然而到底是一次了結了的穩妥。”
這一點二房也認為是對的。
所以最多明後日,大房的喪事就要辦起來——寧夷曠和寧夷徽不但是二房的孩子,更重要的是他們實在太小了,唯一能夠給大房哭靈摔盆的也就寧搖碧和寧朗清。
尤其寧朗清可是大房的承重孫,哭靈的任務重著呢。
本來哭靈這樣的差使,好好的常人來上一場都要瘦上兩圈,小孩子更不要說了,寧朗清如今情況還不好——然而大夫思索半晌,卻搖頭道:“恕某家直言,小郎君的身子骨兒,怕是撐不住整場喪事!”
“這樣嗎?”卓昭節嘆了口氣,道,“多謝大夫了,我再想想法子罷。”
——有這麼一句話,就喪事上給寧瑞慶這一代人哭靈一事進宮請教皇后也算是個理由了。畢竟這事兒如今即使趁著長公主清醒了去問,那也是不合宜的,長公主如今哪兒還能夠聽大房兩個字?
倘若就提守喪和食葷腥的衝突呢,如今鹹平帝恐怕也在蓬萊殿裡躺著調養,這會子拿這小事去打擾皇后,皇后嘴上不說,心裡也煩的。
然而人死為大,又何況大房和二房之間固有矛盾,偏背後都牽扯到了奪儲一事。為了真定郡王這邊的名聲,皇后也提過把大房的喪事要快快辦了,卻也不能草率了事,給人以落井下石之感。既然如此,那就大房喪事上的問題去請教就名正言順多了。
第一百三十五章 歐家來人
蓬萊殿裡,明顯憔悴許多的淳于皇后聽完卓昭節的來意,也皺起了眉頭,她不是沒聽出來卓昭節順便提到的寧朗清現在應該在守喪之中,而且還是閤家的大喪,不應沾染葷腥,可他那身子骨就算不去哭靈也該要進補了。
本來大房從子嗣興旺的景象一下子淪落到形單影隻,比二房還要可憐,就讓長公主心痛的幾乎不能活命,倘若連寧朗清也出點兒事情叫長公主還怎麼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