胞妹的,自然是經驗之談,謝盈脈雖然也有個表姐伍氏真心為她著想,然而伍氏和屈談都出身貧寒,當年成親極為簡陋,不過是草草而為,哪裡有如今卓家這樣的隆重正式?她今日來卓家,一是為了賀卓昭節,二卻是為了偷偷記一記公侯士族的貴女出閣時要留意的地方,此刻自然是用心留意,倒是暗暗慶幸,心想虧得聽了卓昭瓊這番話,不然她性情爽快,可想不到這時候卻偏偏要故意躊躇才不至於為人所詬。
卓玉娘等人亦無意見——畢竟寧搖碧在長安一貫就是跋扈驕橫,為所欲為,難得有這麼一次作弄他、而他卻不能發作的好機會,任誰也不肯放過,尤其還有真定郡王陪著他在下頭等,想到以真定郡王這位皇太孫的尊貴,也要在這座繡樓下又等又求,眾人都覺得十分歡樂,越發堅定了不能輕易放寧搖碧過關的心,不想時未寧忽然道:“這首催妝詩作的有意思,那句‘今朝結縭喜無策’十足的寧九之風,直白張揚,不過第一句更有意思,之前七娘才回長安時,寧九寫過一首詩,後來被蘇表妹拿到義康公主的春宴上做了壓軸……”
她說到這裡,卓玉娘和卓昭姝齊聲驚道:“《相思門中客》?”
這件事情本來只得赤羽詩社和寧搖碧、淳于桑野、真定郡王這幾個人知道,雖然兩年前牡丹花會上,寧搖碧自己透露過,但當時在場的也只有真定郡王一派人,加上寧搖碧只要讓卓昭節知曉他的心意,以他的為人和身份,並沒有把區區一首《相思門中客》的名聲放在眼裡,兜兜轉轉的到現在,不是時未寧說,卓玉娘這些人還真不知道,這會聽了不免都十分驚訝。
時未寧點頭道:“對,就是《相思門中客》,他今日可能是想一詩定乾坤,感動七娘立刻就下去。”
卓昭瓊試探著問:“時大娘子以為七娘現在就下去嗎?”卓昭瓊和時未寧從前也沒有什麼來往,單知道這時大娘子的胞弟時採風是寧搖碧打小的好友,如今時採風還陪著寧搖碧在下頭候著,假如她要為寧搖碧說話,卓昭瓊覺得多少要給些面子的,故而詢問了一下。
“自然不成。”如今這樣的場合,時未寧清冷的神情中也露出一絲戲謔來,道,“天時地利人和,作弄寧九的大好機會,僅此一次,豈能輕易放過?”
眾人都笑了起來,卓昭瓊掩嘴道:“我還道時五郎君在下頭,大娘子要心疼弟弟呢!”
“哪有新婦不叫人等的,再說他好好的在那裡,有什麼可心疼的?”時未寧輕描淡寫的道。
謝盈脈到這會才有機會問:“你們說的《相思門中客》,是什麼?”她到長安時春宴已經結束,雖然這首曲子因為在春宴最後一日的晚宴上壓軸,又因為義康公主牽頭辦的赤羽詩社一下子名揚長安,但也只在貴家和風月之地流傳,坊間傳唱也有,多是幾句,以謝盈脈兩年前的身份地位,當然是接觸不到,此刻就好奇的問了起來。
卓昭瓊正要給她解釋,不想底下又傳來眾人齊誦聲——
“今宵昏後是佳辰,
綺樓珠戶傳華芬。
時暮院深不須燈,
迎得玉人照眾人【注2】。”
卓昭瓊便止了對謝盈脈的解釋,微微頷首道:“這首有點意思,倒是別出心裁。”
催妝詩的套路其實來來去去就那麼一回事,無非是讚美新婦姿容出眾,明示暗示的表示辰光不早,催促新婦早下樓來完婚,譬如之前那一首,就是其中主流,這一首不知是否還是寧搖碧所作,雖然意思未脫常篇,但最後兩句倒是另出機抒,先說時日已暮,按理要點起燈火照明,卻忽然來了句“時暮不須千燈引”,因為可以“迎得玉人照眾人”。
用千燈輝夜來讚美新婦容貌比之仍勝,比前一首直接用“朱顏”、“韶光”、“國色”更加的含蓄委婉,又用“時暮”來暗示新婦辰光不早,宜早下樓。
但卓昭瓊等人品評了一番,都笑:“左右時已暮,再晚點也沒什麼,嗯,再叫人下去,告訴寧九!”
使女領命而去,片刻後,樓下山呼海嘯般的喝聲傳來——
“新婦子!催出來!”
“新婦子!催出來!”
“新婦子!催出來!”
隨寧搖碧到得樓下的百十隨從,俱是精挑細選了身材魁梧、嗓音洪亮的壯年男子,如今人人氣沉丹田、發聲於外,當真是聲如洪鐘,氣勢磅礴!
樓上眾人雖然知道有這麼一道,但以為寧搖碧尚要再作一首催妝詩無果方用這一手,都被嚇了一跳,卓昭節手一鬆,把石榴摔到了蔽膝上,卓昭瓊眼疾手快一把拿起,仔細看過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