萼綠連連搖頭,低聲道,“你如今才新婚,料想除了回門也沒到別的地方去,下頭人就是聽見了,也不會沒眼色到把這樣的話來說與你聽,料想你還沒聽到前兩日時府鬧出來的事情罷?”
“咦?”
趙萼綠幾乎俯到她肩上,小聲道:“幾天前國子監祭酒之子施闊等人在曲江泛舟遊玩,游完曲江後又到江畔的迴雪樓小飲幾杯——他們沒叫船妓,卻是各自帶了一兩個俏麗使女伺候著,不想時五恰好也陪了人到曲江去,他……”
說到這兒,趙萼綠微微紅了下臉,才道,“他也不知道怎的,反正三言兩語把施闊身邊的一個使女給勾引到手,就在迴雪樓上一個雅間裡……”
又頓了頓,“快結束時,施闊發現那使女不見,卻是尋了個正著,就索性把那使女送給他了,時五就把那使女帶回了家。”
卓昭節一蹙眉,道:“那慕姐姐呢?”
“三娘當然不高興了,就要罰當日陪時五出去的人,說她沒看好時五。”趙萼綠嘆了口氣,道,“結果時五對那使女不過是一時興起,倒不在乎三娘怎麼處置,對那日他特意帶了到曲江遊玩的人倒是護得緊,兩個人吵得厲害,把鴻奴嚇得大哭——下人怕鴻奴出事受責怪,三更半夜的去驚動了蘇夫人,蘇夫人趕到,把兩人都大罵了一頓,將鴻奴都抱到了自己房裡去養了,不然你看今兒三娘和時五來了,都沒帶鴻奴。”
鴻奴是慕空蟬與時採風的嫡長子的乳名,去年二月裡出生的,生得極健壯可愛,當時長安還冷著,然而他出生那天卻有鴻鵠不畏寒冷,從南方早早歸來,掠過時府上空,時斕覺得這彩頭好,索性就給他先起了這個乳名。
因為時家其他孫輩都因為種種緣故還沒成婚,鴻奴是時家的頭一個曾孫,時家上下都愛重萬分,何況長安朱門中,都知道卓家的事情——卓昭節的五叔卓芳涯與元配發妻高氏也曾因為卓芳涯的外室爭吵,以至於將當時才滿周不久的嫡長女卓昭寶嚇得禁聲不能言語。
後來高氏與卓芳涯和離,藉著卓家衰落之際與淳于皇后的幫助,爭得了把卓昭寶帶回高家撫養的機會,在高氏的精心照料下,卓昭節這九堂妹去年好歹重新說話了,但年節的時候,高氏使人送她回卓家一趟,到各房裡拜見,到底怯生生的,任誰聲音一高,哪怕明知道不是衝著自己去的,這小小娘子就忍不住要嚇得落淚紛紛,看得卓家上下如大夫人之流都十分的不忍。
有卓昭寶的例子在前,蘇夫人怎麼不擔心鴻奴步卓昭寶的後塵,也怪道要生氣得把孫兒抱去自己撫養了。
卓昭節忍不住問:“那日時五帶到曲江去的到底是個什麼人?怎麼叫他護得這樣緊?連嫡長子都不顧了。”
趙萼綠道:“還能是誰呢?去年年底時候納的新寵罷了,他那日去曲江就是因為三娘頭幾日讓那新寵伺候著梳髻,藉口新寵拉痛了她頭皮,罰那新寵跪了一個時辰,時五就心疼了,特意帶她去曲江散散心,不想他這個人……”
趙萼綠搖了搖頭,卓昭節也有點不知道從何說起的感覺,時採風這處處留芳喜新厭舊的性。子實在是沒法說了,本來麼,主母要為難侍妾,只要不過分,誰還能為了花銀子買進來的人去指責三媒六證抬進門的正妻?到底侍妾在主母手裡吃點虧那都是再尋常不過的,誰叫是小呢?
更何況慕空蟬只是罰人跪了一個時辰——還是有伺候主母不當心的理由,這麼罰人那是應該的了,時採風卻還要特別帶著侍妾出去遊玩散心,這豈不是擺明了掃慕空蟬的面子?
事情若是就到這裡,時採風也不過是個尋常偏心新寵的丈夫,然而他帶新寵到曲江散心,中途卻跑去勾引旁人家的使女,卓昭節也不好問時採風勾引了施闊的使女在迴雪樓上雅間裡時那新寵在什麼地方——但想想那情景,即使新寵當時因為什麼事情沒在身邊,恐怕知道之後,背地裡也要暗吐一口血!
而且時採風若是喜歡那使女倒也罷了,本來他就是個三心二意的人,可照趙萼綠這麼說,施闊索性送給時採風的那使女,時採風帶是帶回去了,但顯然帶回去又不當一回事了,重新護起了新寵……也不知道那使女當時心情如何?
卓昭節苦笑著問:“時五去年年底又納了人?這都第幾個了?”
“這一個和之前的幾個還有點不一樣,之前那幾個,都是家伎或索性良家子,這一個倒和三娘才進門那會納的那個叫程夭孃的是一個樓子出來的,是醉好閣預備捧成新的行首的,鴇母四年前千挑萬選的買了下來,原本預備了栽培著好接程夭娘之後的班,聽說還是醉好閣裡前任行首許鏡心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