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著,“我來。”允祺忽而彎下身子接過我手中的火摺子吹了吹,將石臺上的紙錢點燃。
我沒有做聲,任由他動作著,心中卻暗暗憂傷起來。允祺呵允祺,你可知你面前這墳冢中原本應長眠著的是你的親生母親?你為她點這一沓紙錢原也是應當。
爹爹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此時竟遠遠地走了開去,並叫走了繡夜。待我起身站起無意一瞄時才發現,此刻周圍數十米之內,竟已然只剩我與允祺二人。
允祺不知何時接過了繡夜手中的油紙傘,靜靜在我身側佇立,為我撐住了一方晴空。“宓兒,”他突然開口,目中是溫軟到已然令我隱隱厭煩的柔情。“你昨夜說有體己話兒要與我說,卻是什麼?我可是洗耳恭聽呢。”
我輕笑了聲,只覺胸中一點幽怨在心,卻抵不到喉舌。怎麼說得出口? 要怎麼去怨怪他?這過往的一切原是上一輩作下了孽緣,我與他都是無辜,可是允祺,你千不該不擇手段逼得我回來,萬不該捉了拓跋朔企圖令我屈服。雖然拋去你偏執的情感,你的初衷也曾是為了我好。
沉吟片刻,我低低開口:“表哥,今日當著母親的面,可否聽宓兒一言,聽聽宓兒真正的心意?”
“自然可以。”允祺微微點頭,一臉笑意。
我幽幽嘆了口氣。“表哥,你與宓兒自幼一同長大,在宓兒心目中,你與允禎便如是宓兒的兩位至親兄長。只因允禎年長,比起同歲的表哥有時更懂得體己,所以宓兒難免對允禎更為倚賴了些。”
“可是,若論血脈親緣,這世上還有誰人能勝得過宓兒與表哥?同年同月同一日出生,宓兒與表哥合該是天生的兄妹,這樣的情分,莫說允禎,便是拓跋朔他……也是不可比擬的。”
“那時,宓兒被迫和親,姨母無能為力,爹爹束手無策,允禎……他連來見我一面的勇氣都沒有。”我輕笑,卻是透著淡淡的淒涼與無奈。“一霎時,所有從前被宓兒賴以依靠的人同時放棄了我,只有表哥你不畏形勢,雖然行為魯莽,最終也沒有能夠留下宓兒,但,宓兒仍是發自內心地感激表哥。在這情淡如水的皇家,是表哥給了宓兒最後一絲溫情,宓兒沒齒難忘。”
“然而,宓兒的命盤既然已被打亂,宓兒也便認了這樣的命數,表哥又何苦強逆人心,定要扭轉?表哥,你總說你牽掛著宓兒,可其實你可知這世上原有另一個女子,她視你如天,將你的心意看得比這世上任何一樣東西都要重要?比起她,宓兒實在是慚愧,因為在宓兒心中表哥雖是至親,卻從未如此強烈地左右過宓兒的內心。”
“表哥總說這一切都是為了宓兒著想,可是表哥,你可知這樣自以為是的所謂好意,其實比直接的傷害更令人傷心憤怒?自詡為他人著想,行自我之事,令他人為你瑣碎,可得失於自身,自古如此,如人飲水,冷暖自知。無須多言,亦不必再苦苦相逼,既不相知,你便是再多用十分的心意,於我,終究也不過是南轅北轍。”
“我初時簪上那牡丹釵,不過是為了讓表哥答應不會為難允禎。我之所以順從地跟了臨風回來,一來是為了姨母的身體,二來,卻也是為了與拓跋朔的情感糾葛。這樣子的我,表哥還要繼續留戀糾纏麼?如果是因為這些原因而讓表哥對我產生了不適當的心意,我很抱歉,但,我與表哥,此生終究只是兄妹。”
“表哥,若你能夠諒解宓兒的心意,那麼請你放了拓跋朔!你今番刑囚他之事,宓兒可以保證他不會尋釁報復。”
“若表哥終是一意孤行……那麼宓兒亦不會再坐以待斃。宓兒的夫君現落在表哥手中,生死未卜,宓兒身為人妻,或助他生,或隨他死,表哥,宓兒絕不會再坐以待斃。”
我一氣說出心中所想,定定地看著允祺面容沉靜,冷默不語。半晌,他方冷冷道:“好個先禮後兵。說完了?”見我不語,他沉聲笑了笑,“那該我說了罷?”
“表哥……”我心頭驀然緊張了起來,怔怔喚了聲,卻是欲言又止。
允祺道:“你可知我最是憎惡你說允禎體己?明明與你年紀相仿的人是我,幼時常常同榻而眠,耳鬢廝磨的也是我,可他卻偏偏不識趣,總要夾在你我之間。而你自長大後,竟然就被他懦弱無能,只懂遷就退縮的性子給引了去,時時與他總是比我更親近三分,你要我情何以堪?”
“你說允禎體己,我當真是覺得好笑,只是溫言細語哄你一笑便是體己?只懂大言不慚妄許終身便是體己?事到臨頭只會哀哀慼戚任人宰割不懂爭取,便是體己?分不清形勢,任性妄為,連累你失去腹中骨肉……便是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