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政府,眼光必須要看得更遠一些,經濟問題很多時候不是單純的經濟問題,他還是很深層次的政治博弈。
郭逸銘的建議可以聽,卻不能全聽。
畢竟對方是一個純粹的商人,一個技術專家。他是外商,有時候可以肆無忌憚,但國內卻有種種顧慮,勢必不能想怎樣就怎樣。
中國一直致力於恢復在關貿總協定簽約國的地位,在此之前,就不能過於刺jī西方發達國家,有時候需要做出必要的讓步。所以這個商貿團的規模就必然不可能很大,受惠的企業也會有很大侷限性。
高層已經初步決定,就將規模限制在這次來的2000家企業裡。透過一次小範圍的嘗試,看看國內企業參與外部競爭到底有沒有活力,能不能勝任未來加入關貿總協定以後的大規模市場競爭。並且希望在這些企業中,透過競爭,產生出一些具有優勢的核心企業,以此帶動和團結、必要時可以採用合併的方式,在多個領域內打造未來能夠適應各領域競爭的精銳兵團!
他靜靜地看著下方jī動地人群,默默無言,等到會場內重又安靜下來,才又緩慢說道:“郭總在和我聊天時,曾經說過一段話,這段話對我的觸動很大。
這段話,是關於高新技術轉化為生產力的。
他說,國外企業為了保持競爭優勢,讓產品的品質更高一些、產能更大一些、成本更低一些,很多時候,是不得不、且主動地進行技術創新,並努力吸收國際上先進的新技術、新工藝。
一項新技術從出現到大規模推廣,要不了十年,這又反過來推動了整個社會的進步。所以國外的科技水平發展越來越快,各種高新技術層出不窮。
可他在國內,看到的卻是大量的企業,有些還是我們的支柱性企業內,還在大量使用70年代、60年代,甚至50年代的生產裝置和工藝,他覺得很不可思議。
這個問題,我以前是從來沒想過,也沒有精力去想的。
是啊,我們能夠從無到有,建立起一套完整的工業體系,已經花了那麼大代價,又哪裡有資格挑挑揀揀,一定要最好的呢?
可後來我發覺這個思路不對!
因為郭總拿出了一份國內技術的目錄,清晰地指給我看,哪些技術是國際上早已成熟運用的,而這項技術,其實我們已經具備了初步的積累。但研發出來以後,就扔到了資料庫裡束之高閣。
我歷數了一下,所涉及到的行業、範圍之廣,讓我都感到汗顏啊!
如果這些技術都在實際生產中得到了運用,我們算了一下,整個國家的整體實力,提升何止30%!
我們幾個部長們分析了一下,發現我們以前給下面企業的環境太寬鬆,讓他們過得太舒服了!生產計劃有我們給制定,下面只管生產,銷售也無需他們考慮。我們給制定100件的計劃,他們就算有了新技術,可以生產出110件,多出來的10件也沒有意義!採用新技術還要承擔一定的風險、要加大投入,既然多一點少一點都無所謂,那又何必多此一舉呢?
認識到了這個問題,我們就明白了,為什麼在計劃經濟下高新科技的推廣速度會如此緩慢,因為沒有動力!
你們在座的各位,以前也是在這樣的環境下成長起來的。以前可以不管,但以後,你們就要面對國外企業的競爭了呀!如果還是抱著老舊的生產工藝不放手,當某項新技術出現,其產量和成本都遠遠低於你們低廉人工創造的價值時,那麼我們僅存的差位競爭優勢,也會隨之消失,到時候你們就將真正陷入無法自拔的絕境之中!
這絕非危言聳聽!”
他的話語回dàng在會場內,直達每個企業代表的內心,給他們以極大觸動。事實上,技術落後的可怕,他們早就嚐到了。而且曾一度絕望,現在雖然透過差位優勢給了他們一點信心,但對於科技轉化為生產力,他們已經不再牴觸。
畢竟,從現在起,他們就將不再從國家計劃中受益,而是要參與到國際競爭了!
“我們有一個粗略的設想,是將這2000家企業,分到不同的行業,各自從事不同的生產加工專案,從而避開相互之間的惡性競爭。都有必須有所競爭,所以同一個領域內,我們將至少設立兩到三家企業,作為國內競爭對手。
然後,我們每年對你們的產品競爭力進行考核。根據產品競爭力高低變化,來增減你們的訂單數量。從而逼迫你們,必須要改進生產工藝、進行嚴格的科學管理,提高產品質量、產量,並降低生產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