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制的吧,說來也是國家單位,怎麼混得這麼慘?”
原來還是消遣,看錯人了!
老康心頭一沉,知道沒指望了。但還是剋制住自己,儘量用平穩的語氣回答道:“集體所有制說起來是國家的,但這只是一個所有制形式,其實上面是不管的,都靠我們自營自收。就說鋼材吧,我們從工業局、物資局那裡批不到原材料,都要靠我們自己去收……”
“我聽說你們都是去那些大廠,從他們那裡勻一點來用?”郭逸銘聽得很認真,插話道。
“對!我們的材料來源,一是去國營廠礦,從他們的採購科要一點下腳料。有時候和生產科的人搞好關係了,也能透過他們弄一點,但都很少。除了這個辦法,就是去廢品收購站,從他們那裡找到一些還能用的材料。”既然沒指望了,老康也不用遮掩什麼,對方問得客氣,又給他遞煙,他也發不出火來,有問必答。
“那生產呢?上面給你們下生產計劃嗎?”郭逸銘點著打火機,手送到對方面前,幫他點著煙,問道。
“怎麼可能給我們這種社隊企業下指標!我們生產的東西,人家看都看不起。再說,我們又能生產什麼,只是人家壞了的東西,拿到我們那裡修一修罷了,稍微複雜點的,我們都拿它沒轍,只能送到原廠維修。”老康笑得很悲涼,“說實話,我們早就揭不開鍋了,要不然我也不會厚著臉皮跑你們這要業務了。”
“是這樣啊……,那假如說,你們今後搞起來了,上面對你們會是怎麼個態度?”郭逸銘問得更細了,看對方有些不明白,他又詳細解說道,“我的意思是,如果,如果啊,如果你們的企業搞好了,技術力量有了、裝置更新了、產品也有銷路了,上面……,你們是歸市工業局管吧,他們會不會收回經營權?”
老康的眼睛一下亮了,他從對方的話裡面,聽出了幾分不同的韻味,當即激動地開口道:“不會的!我們是社隊企業,社隊企業所有權歸公社生產隊所有。就像上面不會給我們撥款一樣,我們如果搞好了,他們也沒辦法伸手……”
“但還是要被公社生產隊管,是吧?如果你們搞好了,公社生產隊要收回來,比如說,他們另外派來新的廠長。原材料採購、生產、銷售、財會都換成他們的人,你有辦法應付沒有?中央關於社隊企業的檔案,我這些天也看了,可能和你的理解有所不同。檔案中對社隊企業的經營範圍是做了具體規定的,點明瞭社隊企業就是為農業服務的,而且強調不要和大工廠搶原材料,搶生產任務。給你們劃定的生產範圍,是農機具維修、農林水產養殖。
可以搞得工業專案,主要是燃料、動力、採礦這些專案。可以搞水電、火電、煤礦、鐵礦這些採掘業。也可以搞化肥、廢品回收再利用、建築、運輸這些專案……”
郭逸銘說得頭頭是道,他在把心思轉到社隊企業這個被遺忘的領域後,專門對其研究了一番,也找來了國家相關政策法規,進行了一番分析判斷。
老康聽他分析得這麼透徹,心頭更是明亮,額頭的皺紋都平了不少,爽朗地笑了起來:“郭老闆對我們社隊企業瞭解得很深啊。不錯,國家對我們社隊企業是這樣規劃的,但您也要看到,上面還說了,可以對大工廠延伸出來的零部件加工、部分產品的生產也可以作為經營專案,五金、冶煉、化工、百貨這些,都是允許我們搞的。而且檔案中還特意點出來,說社隊企業要發揮自有長處,努力建設出口專案。
檔案對我們社隊企業的所有制形式也作出了明確規定:社辦社有,隊辦隊有!我們是向陽公社第五生產大隊集資搞的,所以管理權在生產隊,而不在公社。
而我二女婿,就是生產隊的隊長!
檔案還說了,不得將社隊企業收歸國有,原來農業學大寨時期歸公的隊辦企業都一併退還給原所有人。我們這個機修所,當初就是農業學大寨時收歸公社的,這次也還給了我們生產隊。我想著看能不能搞點專案,才到你們這裡來碰碰運氣。說不好聽的話,這個機修所就是我們家的,只是名義上國家還不允許私人企業,所以掛個社隊企業的牌子。其實像我們這樣的情況是很普遍的,在我們附近的鄉鎮,有至少一半都是個人在搞,只是對外掛社隊企業的牌子。”
“那就沒問題了!”
郭逸銘心定下來,解決了經營權問題,他就放心了。如果所有權也能不受上面左右,那他就徹底沒有後顧之憂了。
技術、裝置,這些都不是問題,只要他肯伸手。
關鍵就是不被上面干擾。
萬一企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