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遇到所有的事情,睡一覺醒來都會好起來。
程小也晚上又開始做噩夢,很長很長的噩夢,她沿著黑色的道路不停的奔跑,後面是黑暗的深淵以及坍塌的道路。一張張熟悉的臉出現在路邊的高臺上,卻沒有人肯伸出手拉她一把。
道路是無止境的,沒有黎明,也沒有救援,她終於絕望。看著自己的身體在黑暗中一點點的淪陷。無論是江應景,還是陸放,還是蔣琪安,都已漸漸遠去。
醒來的時候全身都是黏糊糊的冷汗,她從床上爬起來,並未因為只是個夢而放鬆,反而更是恍惚。
大半夜的,起身衝了澡,在黎明時分出了門,去了公墓。
清晨的道路灰濛濛的,有垃圾車在小區門口裝著垃圾。穿著橘黃色馬甲的清潔工賣力的吆喝著。
一切是那麼的真實,又那麼的恍惚。程小也呆呆站在公交車站前,過了好一會兒像是想起什麼,又去才剛開門的花店買了一束桔梗和兩瓶酒。
桔梗,是左蒙生前最喜歡的花。那時候的寢室中,經常都會有桔梗淡淡的清香。導致後來,她只要一聞到那熟悉的味道,就會想起那個笑容淡淡的女孩子。
程小也和左蒙的友誼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大概是她吃了江應景請的火鍋胃疼,她半夜起床替她找藥時開始的。
左蒙的性子很淡,不愛交朋友,也不怎麼愛說話。曾是公認的冰山美人。但她對程小也卻非常好,無論程小也遇到什麼事,她總是站在她身邊的那個。
在陸放為陸母籌款的時候,她將自己的生日禮物拿到校門口擺著賣,並將錢給了程小也。
後來,她告訴程小也,其實她本是想直接給她錢的,怕她不要,才想出了那辦法。
程小也對她是感激的,雖然,最後那錢,陸放根本沒要。
清晨的道路很安靜,計程車暗黃的燈光穿過薄薄的霧氣,很快消失在街道的盡頭處。
程小也在路邊站了很久才等到一輛車,聽說是去公墓,那司機有些詫異。估計是沒有遇到過那麼早去那邊的人。
一路上,程小也都沒有說過話,那司機聽戲曲聽得入迷,更是連搭訕的話也沒有。誰也沒有注意到,有一輛黑色的車,不遠不近的跟著他們。
清晨的道路格外的通暢,到達公墓不過八點多。管理處才剛開了大門,正打掃著的老頭子抬頭看了程小也一眼,又埋頭開始掃地。
程小也已經很久沒來過了,小道兩旁長滿了雜草,一座座的墓碑在陰冷的天空下立著,說不出的蕭條荒涼。
因為才過過年的緣故,有的墳墓前還留著水果糕點以及一些錢紙香的灰燼。那灰燼已經被雨水給浸溼,黑乎乎的一灘。
昨晚下過了雨,上山的路有些滑。程小也久未運動,走得吃力極了,才走了一半不到就摔了兩跤,手掌被擦破了一些皮,褲腿上沾滿了泥漿。
她像是不知,感覺不到疼痛一般,恍恍惚惚的繼續往上爬。點點的毛毛雨落在那有些凌亂的髮絲上,很快便積成了碎碎的小雨珠兒。
山道安靜極了,大概是太冷的緣故,連鳥兒也沒有一隻,死一般的寂靜。
程小也到了左蒙的墓前,將手中的花放到墓碑前的小石臺上,怔怔的看著那墓碑上笑靨如花的女子。
過了很久,她才蹲下身子,將帶來的酒開啟一瓶,圍著墓倒了一圈,然後在也不顧冰冷,在墓前坐下,一口口的喝著另一瓶酒。
火辣辣的液體順著喉嚨一點點的滑下,胃裡灼熱得生疼,她伸手輕輕的去撫摸那照片上的女子,眼淚突然滑下,打落在褲腿上。
時過境遷,總有那麼一些東西不復存在。像愛情,像友情。
有人信誓旦旦的說著,一輩子不會變。可這一輩子太長,諾言終成空。
只有她們,永遠停留在那個陽光最燦爛的夏天。
疼痛像是潮水一般鋪天蓋地般席捲而來,她終被淹沒在那潮流著,丟了自己。
有腳步聲輕輕的靠近,她回過頭,還未看到來人,整個人就陷入了黑暗之中。
黑暗,沒有任何光明的黑暗。很奇怪,她竟然沒有任何的驚慌。
“呸,媽的,跟了那麼幾天終於得手了。”一臉凶神惡煞的男人拿出了個黑布袋,動作麻利的將程小也給套住。
“別抱怨了,要是那麼好容易得手價錢會那麼高嗎?趕緊走,一會兒要是被人碰到麻煩就大了。”另一個男人看了一眼山腳下,低聲的說道。
這個時候還太早,來上墳的人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