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五年前發生的最真實的一幕。
這一幕,已經成為了伴隨他一生的夢魘,永遠也無法抹滅。
輕輕合上了眼簾,他的唇角牽起了一抹冷而嘲諷的笑。
他怎能就這死去?
只因為一個莫須有的罪名,那個人,讓他最愛的人來殺他,然後,又讓他最愛的人死在了他的掌下……他,又怎能就這樣死去?
不甘心的。
他怎甘心?
他要將這一切的痛苦,一切的憤恨,數以十倍、百倍,甚至千倍萬倍地還給那個人。
可那個人死得太早了,死得太過舒服,讓他的怨恨無從發洩。
於是,這一點點的怨恨只能在心底慢慢地積累,慢慢地擴大,慢慢地生根發芽……原本以為,總有一天,他會被這股怨與恨硬生生地吞噬,硬生生地逼瘋,可上蒼竟又賜給了他另一個絳雪。
這算是上天垂憐麼?
“秦瑤,無論你是不是真的失憶,我都會讓你完完全全變成絳雪。”
再也不準離開。
若有阻攔,遇神殺神,遇佛殺佛!
唇角那抹溫柔的笑,一分分變得冷凝,一分分變得嗜血,這一刻,他就仿若地獄爬中的修羅,誓要毀滅這世間的一切,縱然玉石俱焚也甘願。
“王爺。”
屋外有人影閃進。
他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吐出一個字:“說。”
那人在他耳畔低聲說了幾句,隨即退後。
他低低地笑了:“果然如此麼?南宮凌,南宮嘉,還有……段紫謙……我差一點,就相信你們了。只差一點啊。”
人影無聲無息地退了下去。
南宮清展袖一揮,屋裡的燭火頓時熄滅。
“迷心麼?”南宮清輕笑,幽沉的眼底閃爍著某種複雜的異芒。
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間很想見秦瑤。
他想要馬上見到。
走出房間,他快步朝秦瑤所住的方向走去,卻沒有發現,在另一個黑暗的角落,有一道蒼白瘦削的身影緩緩走了出來。
赫然就是段紫謙。
………
秦瑤躺在床上輾轉反側。
寧塵心給她的紙條早已燒燬了,可紙條裡所寫的話,卻讓她難以入眠。
寧塵心說她給自己和南宮清下了迷心之毒。
唯一的解法,就是兩個人結合。在毒解時的那一個時辰,趁著南宮清神智昏沉,套出所有想知道的事。
這是完成任務的最快途徑。
秦瑤很早就知道,一旦進入隱音門,就得隨時準備犧牲一切。
寧塵心對自己的同門下毒雖然過於歹毒,但做為隱音門的一份子,一切皆以完成任務為先,性命都可以拋卻,更何況是貞潔?
而且……南宮清很有可能會知道林琴玉的真正死因……
秦瑤猶豫了。
那時與段紫謙洞房,她想盡辦法騙段紫謙喝酒,只是想給自己盡最後一絲努力。不過,那時段紫謙也只是跟自己演戲吧?他根本就不會碰自己。
可這一次,這一次直接關係隱音門的存亡,直接關係著紫謙的母親……秦瑤輕輕合上眼簾。
若犧牲了她一人,換來眾人安寧,也許並不是件壞事。
只是……紫謙……
秦瑤的心底掠過了段紫謙的身影。
他的笑,他的傷,他揹負著的那把沉重的枷鎖……秦瑤輕輕嘆了口氣。
她忽然想起,他還沒告訴她,究竟為何對自己懷有如此地執念?
恐怕是沒有機會了。
頭又開始隱隱作痛了,秦瑤再也無法躺下去,翻身下床,披了件外衣走出了房間。
開啟門的那一刻,有輕風徐徐吹來,帶來了一陣寒意。
此刻,天邊已經微露晨光,原來竟快要天亮了麼?
秦瑤緊了緊身上的外衣。然而,剛剛走出幾步,她忽然看見晨光下站著一道俊雅出塵的身影,淡淡的晨輝籠罩在他的身上,泛起了一層朦朧的光暈,讓人生出幾分恍惚。
那道人影,正對著她微笑。
“王爺?”
秦瑤意外地看著面前突然出現的南宮清。
“絳雪,你忘記了該叫我什麼了麼?”南宮清輕輕地笑著,那笑容溫柔得彷彿連晨光都失去了顏色。
“清。”秦瑤迎上那雙幽沉不見底的眼眸,“你怎麼這麼早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