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憂慮我。”若生雖然有些頭暈腦脹,卻還未糊塗。她清楚地知道,千重園那邊沒了姑姑坐鎮。事事都得竇媽媽拿主意,竇媽媽也是忙得很,能特地趕來木犀苑探望她,便夠了。
她催著竇媽媽回去,不必留在這。
竇媽媽便也沒有多留。只再三勸她要記得好好用藥。
回頭見了吳媽媽,她也是這番話,特地叮囑說,三姑娘素日不喜吃藥,回頭送了藥上去,須得另外備上一小碟蜜餞方可。
吳媽媽來了木犀苑不過數月,自然不知這些,聞言立即牢牢記下,一送走竇媽媽,便讓人去準備蜜餞。
連二爺得知了訊息。也提著只竹編的空籠子匆匆跑來木犀苑,一進門就問,“哪裡疼?”
這話是問的綠蕉。
若生人在內室裡睡著,他縱然再著急,也不能貿貿然闖進去探望她。
“回二爺的話,姑娘是感染了風寒。”
“風寒?”連二爺把竹籠子往綠蕉手裡一塞,“頭疼打噴嚏渾身沒力氣?”
綠蕉點頭:“沒錯,就是這個風寒。”
連二爺臉一垮:“可憐的阿九,這可忒難受了。”
“大夫已開了藥,二爺放心。”
連二爺聞言。將腦袋搖成個撥浪鼓:“藥也忒苦,我不愛吃,阿九想必也是不愛吃的。”
正說著,若生身邊的另一個大丫鬟葡萄提著只小小的剔紅觀鶴圖漆食盒走了過來。
連二爺將人攔住。問:“裡頭是藥?”
葡萄連忙說:“回二爺,這裡頭裝的不是藥,是蜜餞。”
“蜜餞?”連二爺沉默了下,忽然道,“開啟來與我瞧瞧。”
葡萄一怔,悄悄看向了綠蕉。
綠蕉點一點頭。
她才將食盒給開啟了來。
連二爺垂眸。往裡頭一看,驀地伸出手去,置於那碟子蜜餞之上,似沉思了片刻,才用兩指抓了一塊果脯出來,然後說:“合上,送進去吧。”
話音未落,那塊果脯便已經落進了他嘴裡。
他嚼著,含糊不清地說:“太甜,阿九不喜歡,下回換糖漬梅子。”
葡萄一一應下,這才將手裡的食盒送了進去。
連二爺卻到底沒見著若生的面。
先是若生睡在內室裡,他不便進去看望;後來若生醒了,也並沒有來見他。
他過會還要回明月堂的,萬一不小心從她身上過了病氣,回頭再過給了朱氏,那就大大不妙了。近些日子,他倒不如避著她些。
連二爺拗不過她,只得悻悻然回去,臨走的時候,仍不忘叮嚀吳媽媽一眾人,將那蜜餞換了糖漬梅子。
等著吳媽媽再三答應下來,他才真的走了。
吳媽媽便也依言讓人換了梅子過去。
藥煎得,盛在玉碗裡,也一併被人送進了內室。
若生斜斜倚在床頭軟枕上,面色略有些虛弱,接了藥,並未看蜜餞抑或梅子一眼,仰頭便一口氣將藥汁給飲盡。
邊上正準備拿起梅子來給她的綠蕉,就這麼伸著手,愣在了原地。
姑娘她,還真的丁點也不怕藥苦了。
她暗暗思忖著,將若生手中空置下來的藥碗給接了過來,命人端下去。
不多時,因藥裡亦有安神的藥材,這藥性一上來,若生便犯起了困。她分明才小憩過沒多久,可這會眼皮卻似乎比先前還要沉重,沉重得她怎麼努力,它們還是毫不留情地垂落下來,掩去了她的視線。
結果這一睡,直至暮色四合,她也未曾甦醒。
白日裡,天空上不時劃過的鴿哨,伴隨著黯淡下來的天幕,漸漸隱去,直至消失無蹤。
若生在戌時將近的時候,醒了一會,用了一小碗清粥,再服了一碗藥,便再次昏沉沉睡去。
她做了一個噩夢。
心跳如鼓,冷汗涔涔,睜開眼,卻怎麼想記不起自己究竟做了個什麼樣的夢。
這時,她突然聽見窗欞處傳來一聲極輕微的“咔噠”。
呼吸一滯,她僵在了帳子裡。
然而,她屏息豎耳,之後卻再未聽到旁的聲響。
也許,只是蛾子,撞到了窗子上。
何況扈秋娘就在外頭,只要張嘴喊一聲,她便能聽見。
若生暗暗舒了口氣,正要翻個身重新閉目睡去,面前的帳子,卻忽然被掀開了一角。
心頭悚然,她霍然坐起身來。
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