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他這般下去,一定不能辜負蘇家伯母的拜託,必要好好教導五哥人情世故!
蘇家世代從武,都是粗人,書看得懂讀得通便是,完全不需精於此道。
可老么蘇彧不過四歲,就已將蘇將軍書房裡的藏書給啃了個大半。
旁人家這般歲數的孩子,只怕是字也認不全幾個,未開蒙的更是不在少數。
於是,蘇家人後知後覺的醒悟過來,家中最小的這個孩子,竟是朵奇葩……
所以,蘇彧五歲那一年,就被父兄帶著去了重陽穀,拜於重陽老人門下,成了重陽老人幾十年來的第二個入室弟子。
重陽穀裡只有老頭子跟他兩個人,日日埋頭勤學。等到他從谷裡出來,天文地理、奇門遁甲、琴棋書畫詩酒花是樣樣都精了,可旁的,皆越活越回去。他五歲入谷,一呆就是近九年的時光,每年只過年時節才被父兄接了回家小聚,見過的人簡直屈指可數,也莫怪他不愛同人打交道。
賀家同蘇家是故交,賀鹹跟他年歲相仿,那幾年又走得近些,這才同他熟了起來。
除他之外,蘇彧分明連半個友人也無。
賀鹹在心底裡唉聲嘆氣,望著蘇彧頎長挺拔的背影無奈加快了步子緊跟了過去。
午後清風徐徐,吹得林間枝葉颯颯。
賀鹹沒話找話:“五哥,雖說現下眾人聚在一起便總是吃吃喝喝吟詩作對,高興了便又唱又跳,可你方才若是推拒,他們定也不好繼續強求,你怎麼不推?”按照他的脾氣,合該冷冰冰丟擲一句“無趣”才是……
賀鹹好奇得緊,湊得愈發近了些。
元寶就伸著爪子要撓他。
蘇彧也不管,放任一人一貓各自頂著圓乎乎的臉龐對峙著。
過了會,他才道:“你沒認出方才那是什麼舞?”
“像是儺舞,又不像。”賀鹹不敢肯定,一面避開元寶的肥爪,一面試探著道。
蘇彧微微頷首,而後淡然道:“原是前朝盛行的舞,後被師父編改過,這才有了今日這模樣。”言罷,他忽問,“你可知這舞是作何用的?”
賀鹹一愣:“……驅邪。”
蘇彧幾不可見地彎了彎嘴角,“底下一群牛鬼蛇神,正合適。”
“……”賀鹹嘴角抽抽,“五哥,你連我也一塊罵進去了!”
第030章 聲音
蘇彧腳下步伐不停,不一會便漸漸行遠,這才背對著賀鹹遙遙道:“也是時候該回去了。”
他不接話,賀鹹也沒法子,只得自認倒黴,為自己掬一把辛酸淚後匆匆邁開了腿。
“五哥,”可腳步沒多久就慢慢變得沉重起來,賀鹹雙手扶著後腰,氣喘吁吁地追了上去,忍不住哀嚎道,“你倒是走得慢一些……”他自幼不愛多動,平日也只知看書,不像蘇彧一邊跟著重陽先生學東西,一面也學拳腳騎射等。又因父兄皆是武將,他雖不曾進過軍營,卻也是不逞多讓。
所以蘇彧的腳步一快,他便追得有些吃力起來。
幸災樂禍的元寶則趴在那探頭探腦地從蘇彧手臂外側朝他看來,齜牙咧嘴打個哈欠,“喵喵”亂叫。
賀鹹撇嘴,有氣無力地道:“大人不見小人怪,我不會搭理你的……”
言罷,元寶突然眯著眼發出了聲像嗤笑一般的聲音來。隨即,一隻骨節分明,修長白淨的手就落在了它臉上,一下就給捂得嚴嚴實實拖了回去。蘇彧屈指叩了下它的腦袋,口中未曾言語,腳下步子卻徐徐放慢了些,等到賀鹹跟上才又大步邁開。
不多時,一白一藍兩道身影就消失在了林間。
錦鯉池畔的若生這時才站起身來,將身上被元寶弄得微皺的衣裳細細捋平。
魚食浮於水面,引得池子裡魚群躍動,爭先恐後之下水花四濺。綠蕉俯身看了一眼後禁不住嘀咕起來:“方才那貓可是想吃這池子裡的魚?”
那麼胖的貓,必然是好吃的。
若生不由失笑。不過那隻叫元寶的貓想不想吃,她不知道,但是她自己倒是想吃的。
鯉魚做得好也不錯,但魚裡頭她最喜歡的還是刀魚。用極鋒利的薄刃將魚切片,再用細小的鉗子一點點將魚刺拔去,後以甜的蜜酒釀和清醬醃漬一番,放入盤中,用平素蒸魚的法子上籠屜蒸熟便可,但味道卻遠比旁的更鮮妙絕倫。
她記得她爹也喜歡這道菜。
父女倆前世關係淡薄,鮮少聚在一道用飯,但他們的口味卻甚是接近。
到底是父女倆,她還是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