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4、我們都是第一次
如今再想修復這卷《方外圖志》,當年的冊門高手吳太詢修復《法華經》更難,對已經遭損毀的古卷而言,時光是最大的傷害,畢竟儲存時間又過去了七十年。
這天回到公寓後,丁齊給葉行打了個電話,告訴了他自己的最新發現。《方外圖志》已經找到了,但必須要找高手修復,否則連看都沒法看。他還將那捲東西的照片發到了葉行的手機,讓對方有個直觀的認識。
葉行剛開始是狂喜,後來又大感懊喪,結束通話電話看了照片之後,過了好一會兒,他給丁齊回微通道:“我來找人修復,但現在需要高畫質晰的、各個角度的照片,越清晰、越詳細越好。儘快給我,用我給你的那個相機拍。”
丁齊這次倒沒有再玩心眼,他將那臺相機帶進了302庫房,將能拍的資料都拍下來了,包括《妙法蓮華經》吳太詢留的記錄、那個木匣、開啟木匣後的卷冊,還小心翼翼地將那件木炭搬的卷冊拿出來拍攝了各個角度。
他自己儲存了一份複製,當天晚連著相機一起給葉行送過去了。
但丁齊還留了一個心眼,沒有著急將最近發現的“成果”彙報去。按玩古董的行規,刻本的價值當然不如手繪原本,但也要看是什麼東西。已經失傳的《十榮》套圖是一個重大發現,這七卷《法華經》要珍貴得多。
但這七卷《法華經》,尤其是經卷最後還有吳太詢所附的記錄,也承載了一段重要的歷史,經卷本身是物了。對於玩界和宗教界來說,此物必然是寶貝;對於圖書館而言,這個發現也是另一個重要成果。
丁齊剛剛搞出來一個重大成果,假如緊接著再搞出來一個重要成果,必然有人會坐不住了,定會認為這批館藏的珍本古卷大有價值甚至是價值連城,不可能再讓他一個臨時工單獨負責整理工作。
《方外圖志》尚未修復,裡面的詳細內容更沒看到,此時不可節外生枝。所以丁齊暫時沒有去邀功報喜,反正這批古籍還沒整理完呢,先不聲不響繼續整理再說。
這天夜裡,丁齊做了一個夢。夢似是一座西式的莊園,莊園裡一間古『色』古香的書房央擺著一張式的黃花梨長案。有一名男子穿著對襟盤扣綢衫,坐在案前正在品讀古卷。此人的年紀不太容易分辨,身材非常魁梧敦實,梳著背頭。額前的頭髮一直向後梳到耳際,烏黑髮亮。
丁齊從來沒見過此人,但醒來後卻意識到自己夢見了誰,應該是解放前赤山寺的那位住持張錦麟。
張錦麟當年不知從赤山寺帶走了多少東西,如今境湖大學收藏的珍本古卷只是其一小部分。那些曾經遭到損毀的經卷,也是解放前張錦麟請吳太詢來修復的,可是他為何要將《方外圖志》放到了最後?
聽吳太詢的語氣,他還想著把家裡的事情忙完後,再回赤山寺將最後一卷東西修復完畢、不留遺憾。可是很顯然,他沒有這個機會了,因為張錦麟帶著東西跑路了。在其後長達幾十年的時間內,張錦麟始終將這批東西帶在身邊,卻為何一直未找人將它修復呢?
也許是很難再找到吳太詢那等高人巧匠了,也許是他不想修復。葉行說赤山寺歷代住持可能都在保守著一個秘密,可能張錦麟並不知道這個秘密,或者他也不想再知道。畢竟張錦麟早已不是和尚,而赤山寺亦已無存。
可是這麼一卷未能修復、無法辨認的東西,張錦麟卻一直留著,在去世後又捐獻回了境湖市。他是怎麼想的,如今已無法詢問,丁齊卻感受到了其人那種複雜的心態,似是一段跨越時空的心靈感應。
誰說只有坐在諮詢室裡,面對面時才能看到對方的內心。哪怕素不相識,哪怕遠隔時空,哪怕對方早已不在這個世,也依稀可見。因為他們留下了行跡,行為取決於意志與動機,而意志與動機又反應了其人的思維和認知。
丁齊因為這個夢沉思良久,坐在床看著面前的椅子,彷彿張錦麟坐在那裡,而他正在給對方做一場心理諮詢或精神分析。在這時,葉行又來電話了。
葉行已經請來了能修復古卷的高手,要介紹給丁齊認識,讓丁齊午過去一趟。丁齊今天午正好有心理門診預約,先去醫院完成了坐診,然後再三樓去找葉行。推門進去之後,他一眼被茶几的東西吸引了。
茶几放著一個小巧而古舊的金絲楠木匣,匣蓋是開啟的,裡面放著一卷木炭狀的東西,看大小像一根粗火腿腸。丁齊順手帶門,驚呼道:“葉行,你把圖書館裡的東西偷來了?”
葉行沒說話,坐在沙發的另一位年輕人卻笑了:“是丁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