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的頭顱在火焰中左右搖晃,不斷的詛咒。
一個月後,臉已燒得分辯不出容貌。
油脂滴落入火焰,增強了火勢。
最後血肉掉落,只剩頭蓋骨——
儘管如此,那顆骷髏牙齒緊咬,空洞的眼眶憤怒的注視著爐子外的雲居大士。
一個月不眠不休,雲居大士精神頹靡。有次只稍微打了個盹兒,那顆骷髏就從火焰中飛出,張嘴咬住雲居大士衣服下襬,打算將他拉進火中。
其間,只吃米飯和水。雲居大士跪著的蒲團旁放著金剛缽,裡面盛滿米飯。
吃完時,雲居大士將缽扔到佛堂外。
那缽會自動飛回,來時已盛滿米飯。
想喝水時,缽會飛到空中,在院子裡的水井裡汲水,讓後再飛回來。
兩個月後——
因佛堂內格外安靜,寺內和尚戰戰兢兢進去一看,發現雲居大士只剩皮包骨躺在護摩壇前,呼嚕打鼾睡著了。
護摩壇火焰已滅,僅餘燒的通紅的零星炭火。
雲居大士睡了十天十夜,才恢復如常。
“好可憐……”東宮連城低語。
他垂下頭,黑如墨的眸子裡有水光。
“連城……”
“一定很痛苦吧,被那樣的焚燒……”東宮連城道,“而他,大概另有比那熱,比那痛苦更難受的事……”
一滴淚滑落,落在瑩白如玉的指尖。
貓又抖了抖耳朵,翠綠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著抱著自己的東宮連城。
傅舒夜靜靜看著他,眼中神色不明。
“相較於他給別人帶來的痛苦,他所受的罪,抵擋不了十分之一。”雲居大士低聲道:“軒轅藤來找我,是我將那人的頭顱焚化後不久。我本來想坦白告訴他,但想到……他與那個人交情很好,因此將事情隱瞞下來。”
“那頭顱焚化的灰呢?”傅舒夜問。
“失竊了。”
“失竊?”
“焚化神魔後,我閉關休憩。那期間內,有人從護摩壇爐內偷走了部分頭灰。”雲居大士道,眸光淡淡掠過東宮連城吃驚的臉,落到沐浴在陽光的院子裡,“出關後,我到爐前檢視,發現爐內的灰比我預想的要少。問了寺院和尚,據說沒人動過爐內的灰。只能斷定是被偷了。”
“之後呢?”傅舒夜問。
“我把一部分灰丟進龜淵,另一部分,交給了司徒浩谷大人。”
“為什麼?”
“因為我聽聞埋在關東八州各處的那個人的手足和身體都已失竊。為了不讓別人分辨出那個人的手足,本來是混雜在其餘屍體手足一起埋葬的,但仍是失竊了……”
“原來如此。”傅舒夜道:“所以您託司徒大人……”他突然住了口,望向院子。
雲居大士也望著院子的某個方向。
“似乎是個高人呢。”他道,細長的眼睛眨了眨。
傅舒夜不語。窄廊彼方,可見沐浴在明亮陽光下的三井寺庭院。
“阿夜,怎麼了?”東宮連城問。
“你的朋友來了。”傅舒夜望著院子道,語氣不善。
“朋友……”東宮連城觀察他臉色。能讓他動氣的自己的朋友,似乎只有……
東宮連城仔細望著窄廊,空蕩蕩的橡木地板上,有一個小小的黑色圓形物體。之前在窄廊玩耍的麻雀已失去蹤影。
“那是什麼?”東宮連城皺起眉頭。
是剛才那隻麻雀銜來的。
“田螺。”
聽傅舒夜這樣說,仔細一看,果然酷似田螺。
傅舒夜彎了彎唇角,眼底流淌著一層薄冰。“不過來嗎?”他對著田螺說。
“想聽,就到這兒來聽吧。”雲居大士抖了抖長眉,似乎是對突然出現的這個人很感興趣。
“呵呵。”窄廊上的田螺發出一陣低沉的笑聲,聲音有些沙啞,反而增添了魅惑。
是他!東宮連城臉上一紅,怔怔看著那隻田螺。
“既然盛情相邀,那我就過去吧。”田螺又發出人聲。
明亮的庭院裡,從一團陰影裡現出一個男人的身姿。他慢條斯理的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銀鼠裘,金摺扇開啟,遮住紅豔妖異的唇。
是賀憲之。
鳳眸閃了閃,落在東宮連城身上,“許久不見,紫候風采更勝從前。”
昨日還坐著那隻討厭的大蜘蛛去他府上做客,死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