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務於此地政/府設施的文職人員們,閒暇時喝咖啡總能漏出點什麼。
誰說男人不饒舌?他們八卦起來的程度堪稱兇殘,內容瑣碎可追溯至主角上下幾代族譜。
比如說,上回聽聞海軍本部高層們,某些不足為外人道的那啥啥啥…
再比如說,今天,我坐在六十六號區圖書館附近,街心花園露天喝咖啡,隔壁的隔壁,坐著一桌身著便服的年輕人們,笑語風聲中,透露出來的東西,也很有意思。
他們說,有人對毒藤海賊團船長的能力感興趣,雙方已初步取得聯絡。
不曉得哪來的渠道,他們居然還能知道,已經登陸不法地帶的毒藤海賊團,即將與海軍方面派出的聯絡人進一步交涉。
…………
端起細瓷杯子,抿了口溫咖啡,我眯了眯眼,心下飛快盤算。
過了一會兒,方才言之鑿鑿的年輕人們言笑徒然沉寂,“看——那位是…”低呼聲充滿忌憚與敬畏。
“啊!怎麼會…”
“喂!他過來了!”
接著一陣手忙腳亂,人群起身時帶動桌椅磨蹭地磚發出沉悶動響。
我側眼一瞥,就見他們神色慌張,面朝某處挺屍般站立。
“鼯鼠中將閣下!”一位背影僵硬的年輕人手抬至眉梢,行了個標準軍禮,態度極是恭敬。
微微一怔,我把視線從他們身上偏移幾度,就與恰好投射而至的目光撞個正著。
來人沉默片刻,對著向他致意的年輕人微微頷首,隨即與之擦肩而過,沉沉腳步聲踩著地磚漸行漸近,仍舊是淡紫西裝,裝束卻沒有航行時那般嚴謹,少了領帶,襟口釦子也解開兩三個,看上去有些閒適。
他拉開我身側空置的椅子,不疾不徐褪掉外裝將它搭在椅背上,然後坐下來。
“真是巧遇。”擱在桌面上的雙手微不可察間數度改變姿勢,最後他將它們平放,側過臉來,目光平和。
我嗅到若有似無的金屬和丁香油的味道,來自他的指尖,十指骨節分明,指甲修剪得很短,手腕以上藏進銀袖釦緊繫的襯衣袖子。
視線沿著那些流暢線條攀沿,停在這人不算英俊的臉上,“今天你倒是沒帶兵器。”
…………
微微一怔,他有點興意闌珊的擺擺手,“饒了我吧——難得休假…”有氣無力的說著,人靠到椅背上,皺著眉頭嘟囔,“走到哪裡都被認出來,喝杯酒也不得安寧。”
“就象剛才?”衝著正躡手躡腳離開的那桌年輕人,我有些好笑的抬抬下巴,“那些很崇拜你的年輕人?”
嘖了聲,他搖搖頭沒說話,放空目光盯著面前虛空看了好一會兒,方才看似隨意的,提起別的話題。
“明天有船隻前往新世界,你要啟程嗎?”
“還沒確定走不走,旅行的意義,在於過程而非目的。”想了想,我到底沒忍住好奇,於是問道,“你似乎很介意瑪麗的項鍊,它究竟怎麼了?”
“不過是個傳聞,寶藏地圖什麼的,這片海上還少嗎?”
“新世界暫且不論,單是前半段七條航線,島嶼星羅密佈,千百年來似真似假的流言,比潮汐還頻繁。”
剩下一句話我沒有說出口,將來也不會對任何人袒露,對我而言,除了哥爾D羅傑留下的秘寶,世上所有財貨,都不堪一提。
從我開口,他的目光就飛快變化,直到我沉默下來,意味難明的眼神仍舊盯著我,卻始終不說話,半晌,抿緊的唇線微動,又在頃刻間將視線定到我身後,眉宇間掠過一絲詫異。
毫無預兆傳來的冷冽氣息,彷如利刃沿著我的背脊緩緩滑動,穿透層層布料破開皮肉,混合著刺痛和戰慄的感覺鑽入腦髓。
…………
身側的人驀然站立,稍顯意外的說道,“波魯薩利諾先生。”
“耶…真奇怪了…”一種無法形容的,陰陽怪氣的緩慢腔調,在很近的地方響起,“你終於也學會休假的時候,找個人調節身心了啊~”
我分明看到被說的這男人臉色一青,眼角微微抽搐,“黃猿大將閣下!”壓低的聲線帶著說不出的慍怒,往下斜覷的目光或許還有些尷尬。
待得那道視線閃爍躲開,我慢吞吞回過頭,望向能在不知不覺間站到身後,並且一手搭上椅背居高臨下俯視的傢伙。
黃白條紋西裝,身形異常高瘦,黑色/捲髮,鬍鬚菈碴,看上去有些年紀的男人,茶色鏡片後方的眼睛,精光內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