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驚覺,春島登船那日其實見過,憶起後更是詫異對方的膽大包天,於是他問嫌犯到這艘船上意欲何為。
看著面前沉默不語只是摘掉兜帽解下斗篷的嫌犯,他眸光微沉,心底暗自提防對方猝然發難,卻沒想到,下一刻他陷入此生最無語的境地。
黑髮藍瞳,樣貌與通緝令毫無區別的人,肆無忌憚將身軀袒露在空氣中,肌膚瓷白細膩,削瘦精緻的鎖骨,細到不象話的腰肢…
可站在眼前的,分明是個年輕男子。
驚到失去思考,他不自覺上前要確認真偽,然後…
‘看看也就罷了,如果更進一步…就算你是中將,我也抵死不從的!’
‘我聽說過,常年海上漂泊的傢伙們,很多都有男女各半玩法的癖好…’
‘生/理/需要無處發/洩,可以理解,但我不是雙插頭。’
他緩緩收回手,被懷疑的眼神引發心頭暴戾怒意,只有攥緊拳頭才勉強得以壓制,他知道對方所言,其實有一部分確有其事。
長年漂泊大海,加上時時生死一線,年輕兵士間或許有些什麼,也曾目睹耳聞某些害群之馬的荒/淫/無度,而無可奈何。
只是,他自認治軍嚴謹,從不允許部下恃強凌弱,即使孑然獨身卻未有過任何荒唐舉動,此時竟被這般構陷…
深吸好幾口氣,又拿出多年涵養功夫,才沒把這信口開河的混蛋真的怎麼樣,僅僅是呵斥其不知廉恥。
那人不緊不慢的穿好衣裳,之後抬眼盯著他。
‘中將大人可真/愛說笑話。’
略顯中性的聲線,蘊藏別有深意的譏誚,暗藍雙瞳平靜而冰涼。
…………
經過反覆試探,終是拿不出確切證據。
妮可。羅賓消失太久,對她的情況海軍方面幾乎一無所知,即使持有失落四百年的安菲特里忒之眼,即使隨身攜帶大量現金…他也只得暫時將毫無破綻的人放走。
接下來,處於嚴密監視的那人的情況,每日都被送到他案桌前。
那人玩得一手好撲克牌,奉命盯梢的兵士們輸得口袋空空。
在郵輪開闢給貴族少爺玩樂的場所縱情享受,賭桌上一擲千金;美酒、菸草、珠寶、武器,什麼都懂一些,又什麼都不是很精通,與許多家族教養出來的倜儻公子哥一般無二。
除了,會和女郎們肆意調笑,卻怎麼也不碰她們,這點。
那人把一個名字掛在嘴邊,當被兵士們問及,到底是如何溫柔似水貌美如花,才被戀戀不忘時又苦著張臉。
‘哪裡賢惠可人?飯菜不受歡迎,能把桌子和我一起掀出去。’
‘脾氣暴躁,嘴巴還壞得很。’
‘只是,你們這些菜鳥不會明白的…’
‘她是大地。’
‘漂泊久了的人都希望有角落能停留,而她恰好在那裡。’
言語情深意重,卻有淡淡陰霾,始終縈繞不去。
他記起那人說過,她被奪走所以要追趕。
他想,這樣一個人,或許不會是噬殺殘暴的通緝犯。
…………
再次與那人近距離接觸,是在郵輪露天派對上。
厭倦了觥籌交錯之中無處不在的諂媚,他找個藉口離開人群,抬眼就看到那人斜倚船舷欄杆,目光盯著他所在方向,又好象什麼也沒在看,只是發怔。
單薄剪影倒映在晴空下,不小心就會被吹走似的。
他不自覺走上前,那人象是剛剛睡醒,眨了眨眼睛,接走他遞過去的酒,抿一小口,舔舔嘴唇,又陷入夢境般神情恍惚。
墨黑髮梢隨著海風起伏,眉宇間的英氣抵消五官過於秀麗的嫵媚,只是,站在這樣熱鬧地方,眼底仍透出無法言喻的寂寥。
他不著痕跡打量許久,心頭有塊隱秘角落似乎微微一顫。
為了掩飾他開口尋個話題。
傳說可以開啟某個寶藏的鑰匙,安菲特里忒之眼。
登船名字記錄為‘貝洛蒙特。諾恩’的人,不知為什麼忽然失魂落魄,忍不住碰了碰蒼白到透明的冰冷肌膚,他隨即收回手。
那本書的殘卷,文布蘭。羅蘭度,貝洛蒙特。柏倫…
黃金鄉,島的歌聲…
他無法停止敘說,象是這樣就能夠遏制不太受控制的念想。
…………
‘不止你一個人相信。’
那人深深看進他的眼裡,雙瞳內有隱忍複雜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