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下方的弟弟,和與他一起的陌生男人。
弟弟那熊孩子蹦蹦跳跳領著人穿過雜物堆積的小巷,目標應該是…巷子盡頭的廢船場?
我記得那個廢船場裡面荒草叢生,是鎮上孩子們老喜歡玩捉迷藏的地方,弟弟把人往那裡帶該不會…
等到並肩而行兩人漸漸接近拐角,我慢慢直起身,盯住那個同樣身著淺灰風衣的男人背影,緩緩眯起眼睛。
抬手,目標物脖頸兩側伸出手臂,虛握著空氣的手收緊,反向一擰。
男人前行中的身體猛地一顫,象個斷線木偶一樣摔倒。
縱身躍下屋頂,我上前直接拖著整個僵住的熊孩子掉頭就跑,邊跑邊罵,“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要和陌生人走,想被賣掉嗎?!”
“姐…姐姐?!”跑出一段路,熊孩子終於回過神來,“那個人…”
“被我打暈了。”腳下急停,我返身按住熊孩子的肩膀,看著他猶帶驚怯的眼睛,“你聽著,現在到麵包店找嬸嬸,告訴她去東邊海岸。”
未來的青雉大將特別提及的地點,能夠相信他嗎?如果我少得可憐的印象裡,那個男人毫無意義的慈悲,是真的。
東邊海岸,大概是所謂‘正義’賞賜給平民的一個避難機會?
無論我相不相信,事到如今,似乎沒有別的選擇?畢竟東邊是奧哈拉唯一的港口,往來船舶都停在那裡。
“記住,不要讓叔叔嬸嬸回家找我。”我就著街邊屋簷縫隙投下的陽光,仔仔細細的摸了摸弟弟的臉。
那時候小小的孩子已經長得快要比我高了,深慄的眼睛,鼻尖臉頰長著小雀斑,除了頭髮和我一樣是黑色,其它都隨了嬸嬸…
我的弟弟…你要平平安安長大。
“可是姐姐…”熊孩子急切切拉住我的手,“姐姐跟我一起走!那個是壞人,剛剛一直問我姐姐在哪裡!”
“我知道,所以我會先躲進停在東邊海岸隨便哪艘船的船艙裡。”
我甩開他的手,按著瘦小肩膀把人往後轉,輕輕往前推了推,對著他的後腦勺說道,“你別忘了,捉迷藏從來沒有誰能贏過你姐姐我,快去!”
…………
傻孩子愣愣的猶豫一會兒,終於還是在我怒氣騰騰的瞪視中三步兩回頭跑開。
一直目送他直到消失,我才低頭瞪住自己後知後覺發抖的雙手————剛剛,我問也不問直接扭斷一個人的脖子!
骨骼斷裂的恐怖感覺還殘餘在指尖…而我居然毫無悔意?心態究竟是如何轉變到如此可怕程度?令我這樣麻木的視人命如草芥?
…………
不知什麼時候開始,街道上沒了平靜祥和,來來往往的人群變得焦急而慌亂,偶爾遠處傳來零星騷動,空氣裡有令人喘不過氣來的陰霾漸漸擴散。
藏身於接近東海岸港口的廢舊鐘樓內,透過狹小視窗,視線掠過碼頭熙熙攘攘人潮,我試圖從當中找到叔叔一家,半晌仍是無果。
海港內停泊五艘郵輪,由全副武裝海軍把守,每個逃難的人都在接受檢查,有人順利登船有人被扣到另一邊…
看到這裡我不由慶幸————至少,叔叔嬸嬸他們不會因為我被牽連,看看,那些凶神惡煞的海軍士兵們單獨押到一邊的,幾乎都是文質彬彬的學者們。
…………
又等了很久,終於在另一波蜂擁至碼頭的人潮裡,我看到那一家三口;和所有避難的人一樣幾乎身無長物,嬸嬸把弟弟抱在懷裡,叔叔不時向周圍的人打聽著什麼。
原本,我是打算按照約定潛入逃難船,和弟弟他們一起離開的,到了碼頭才發現,這裡戒備比想象中森嚴,那些海軍,怕是比我預估的難對付許多。
等了這麼久仍是沒找到合適機會,看起來有必要另闢蹊徑。
靜靜盯緊他們看了幾分鐘,然後才貓下腰小心翼翼退離窗邊,正要攀著快腐朽的木頭支架一點點挪動著從鐘樓上下來,動作又莫名其妙停頓,我扭頭最後看了眼沾滿灰塵的圓形玻璃窗,皺了皺眉。
窗外那片映出金紅日光的天空,特別令我心神不寧,總覺得忘記什麼事,很重要很重要,可是死活都想不起來。
到底忽略了什麼?!
依照偷聽來的談話,找到叔叔那人和欺騙弟弟的傢伙,都是政府人員,為什麼找我不得而知,但是,只要我不在,海軍就沒理由拒絕確定是平民的叔叔一家人離開。
而,我也僅僅是希望他們安全。
雙腳踩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