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裡邊拿的網兜已經是第三次付款得來的,腳邊好幾個破掉的網兜,依稀彷彿是在無聲嘲笑我的失敗。
看攤子的是個大叔,坐在一隻小矮凳上,手裡搖著蒲扇,順便還很熱心,只不過再幾次指點我仍沒辦法如願之後,大叔遞過來的眼神,已經彷彿帶出點同情。
我想他大概是覺著這姑娘…真心笨…
…………
水波悠悠盪盪,木盆裡遊曳的魚群五顏六色,花團錦簇似的,那尾銀白點綴在紅白墨紫之間,扇形尾鰭若有似無擺動…
然後,在我小心翼翼把網兜探入水中並將它網起來,離開水面的前一秒…撲騰一下,它又落回去,小小的水花飛濺,帶起漣漪擴散開,它躲進深處,又一次留給我搖曳背姿。
我呆愣幾秒鐘,慢吞吞地抬起頭,把手裡網兜舉高几公分,透過兜底破洞,一臉陰鬱的盯著攤主大叔看,( ̄△ ̄;)。
“誒~我說姑娘,你太溫柔了啊——”攤主大叔很是無奈的搖頭,“撈金魚要快準狠,逮著它立刻抄進碗裡。”
下巴衝著我另外一手拿的玻璃碗抬了抬,攤主大叔象是很無語,隨後又嘆口氣,“算了算了,再送你一個網兜,不要這樣看著大叔我啊姑娘。”
————大叔你真是個好人,o(≧v≦)o。
我立刻放開廢棄那支,一手接過全新的網兜,然後,重新低下頭,目不轉睛盯著熱熱鬧鬧的水盆,手指緊緊掐住木籤製成的網兜杆子,幾經猶豫還是沒敢輕舉妄動。
又等了好一會兒,水盆裡倍受驚擾的金魚們似乎終於平靜下來,不再四下驚竄,那尾銀白也靜靜的浮到木盆邊緣,輕紗似的尾鰭搖搖晃晃,象是停歇喘氣?
我抓緊時機,悄沒聲把網兜探過去,順便依照攤主大叔傳授的經驗,另一手的玻璃碗跟著掩上前…眼看著,成功的希望近在咫尺。
…………
之前說過,平安祭街道人聲鼎沸,幾乎堪稱接踵摩肩,雖說撈金魚攤子位於街道末端,經過此地的人卻也是不少。
於是乎,悲劇就發生在我手裡網兜觸動銀白魚肚那一秒,背後驀地傳來碰撞,力道不算太大,卻也足夠兩臂往前探直橫過木盆的我失去平衡,一個臉朝下真正栽進盆裡。
當然,我沒有一個倒栽蔥埋進水裡,因為機智的我反應迅速地撐住自己,拿著玻璃碗那手手腕按在木盆邊緣,另一手直直按在盆底。
可是…指尖捏著的木製網兜就此斷裂,無聲無息的變成兩截,胸口磕到木盆邊緣那點痛,真心比不上我發現網兜沒了的那點失望。
保持著險些趴進水裡的姿勢,我默默瞪著半尺距離不到的水面,水花四濺帶起的漣漪裡,魚群驚惶遊竄,靠得進了,還能看見倒映在波紋上,扭曲又猙獰的包子臉。
之後,才是姍姍來遲的驚呼,“對對對對不起啊啊啊——”
結結巴巴話都說不利索的聲線屬於年輕男孩,一邊忙不迭道歉,一邊扶著我的肩膀,“真的很抱歉啊啊啊——”
等到被從地上拉起來,我舉起手裡只剩半根木柄的網兜,一言不發,陰森森的瞪著從背後襲擊的年輕人。
毛手毛腳的年輕人有一腦袋…映著燈火透出些淺金的粉色頭髮,海軍制服,額頭帶著髮帶,圓圓的眼鏡跟著架在髮帶上。
許是這一刻我的眼神非常兇惡,年輕人慌手慌腳,吱吱嗚嗚幾聲,連話都不會說了;兩人面面相覷一會兒,年輕人後邊街道又走過來一個人。
“克比——”襯衣外邊罩著背心,金黃髮色,腦門上架著黑色不知是不是髮箍的玩意,說話時候眼神語氣都殘餘微不可察的紈絝味道,“你又怎麼了?”一手搭到矮他半個頭左右的粉毛肩膀上,表情顯得有些古怪。
“貝魯梅伯…”粉毛一臉看到救星的表情,“我撞倒這位小姐…怎怎怎怎麼辦?”
“誒?”被粉毛喚作‘貝魯梅伯’的人一愣,看了看我,順便看看我手裡的半隻木籤,嘴角微微一抽。
好半天,這金毛終於在我和粉毛兩人炯炯有神的注視下回過神來。
“撈金魚啊~”隨手把粉毛揪到我眼前,金毛用一副哥倆好的表情,壓住他兄弟的肩膀,“克比~為女士效勞是男人的義務。”說著,他又把目光轉向我,“小姐你看中哪隻金魚,請務必告訴他。”
“唯一那隻銀白色的!”我斬釘截鐵回答。
很好!終於逮著一隻冤大頭,個人表示:識時務的年輕人,我喜歡!(ˉ(∞)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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