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皓然一番說道,陳子昂不由齒冷。
“一把大火焚了這一帶唯一的古蹟,誰還逍遙得起來!”孟皓然笑道。
“想必此事‘鐵面判官’必有批示。”陳子昂道。
“那還用說!”孟皓然笑道,“不過,先有‘韓披’,接著才是‘範披’。”
陳子昂知道他所說的“韓披”,是指主管旅遊的韓副市長的批示,便問批示內容。
孟皓然不愧為越城第一揭秘高手,信口便吟了起來:“‘倉’廩實而知禮節,唯柱‘基’以醒今朝——此名甚好!”吟完,也不待陳子昂問,便又念起了“範披”:“大火焚古蹟,於心痛慼慼;‘逍遙’既已逝,其名何所依——改了也罷!”
陳子昂聽罷大笑:“但不知逍遙社群的住戶可能理解這兩位父母官的一番苦心。”
“解釋,細緻深入的解釋。”孟皓然道,“旅遊局聯合街道辦給逍遙社群的骨幹們開了無數個懇談會,又給每家住戶發了更名通告,另外,旅遊局還答應以後凡逍遙社群的住戶憑身份證可以免費遊覽越城任何一個收費景點,這事才算完了。”
“那小區怎麼不見立個門牌?”
“原來立過幾次,可每次立起來,沒幾天就讓人給毀了。後來街道辦便懶得立了。”
“看來,覺得這名字噁心的,小區裡大有人在。”
“何止這小區!”孟皓然笑道,“肯怕只有不懂中文的老外才不覺這名字噁心。”
“那裡還讓陳邊邊和季玉住在這裡!”陳子昂冷不丁拎住孟皓然的耳朵。
孟皓然不堪其痛,連連辯解,“我勸過她倆無數次,可她倆非但不搬,反而振振有辭。”
陳子昂猛然住手,“怎麼個振振有辭法?”
“她們說——”孟皓然學了女人尖尖的嗓音嗲聲嗲氣道:“出汙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居寒地方懂知足,處陋室以求自強。。。。。。”
“果然是擲地有聲。”陳子昂聞言笑翻,“她倆不知道這地方名聲難聽嗎?”
孟皓然道:“當然知道,可她倆根本不在乎。”
“為什麼?”
“她倆說,臭豆腐聞起來臭,吃起來香。”
“我明白了。”陳子昂道,“定是這裡房租便宜。”
“正是!”孟皓然道,“因名聲所累,這小區的房租比隔壁小區便宜近三成。”。。。。。。
二人邊說邊走,不覺來到社群深處。這裡,前面燈火熠熠的店鋪已然了無蹤影,植被和樹木亦比前面茂盛許多;狹窄的路似溪流淌出山澗,徒然變得開闊;擺脫浮躁的追逐,風的步態似也多了一份從容。其突兀的幽靜,縱夏夜炎炎,亦難擋清冷。唯,燈昏依舊,破敗依舊,樓影散亂依舊。
孟皓然借了昏黃的路燈領著陳子昂來到最後一幢居民樓前,又帶著他趟進幽如古井的衚衕,方在一張著漆黑大嘴的單元門口停下腳來,指了樓上一黑燈瞎火的窗戶道:“她倆就住在那裡。”
陳子昂一路進來心中已然不爽,此刻再細探此樓,心中頓是濁浪滔天。但見它因家家戶戶自搭自建各種涼臺樓閣,早已不辨原樓成sè,昏黑中像極一個渾身長滿疙瘩的怪獸。自己心中的女神竟然住在此等齷齪怪獸腹中,這是無論如何不能允許的!他惡聲吩咐孟皓然:“搬,明天就叫她倆搬!”
“你說得輕巧!”孟皓然一聲悶哼,拖了陳子昂摸進樓道。
樓道燈光昏暗,雜物成堆。二人悉悉索索好不容易摸到季玉和陳邊邊租住的樓層,卻是敲門久無人應。想她們定是外去給粒粒過生rì去了,便在樓道里邊聊邊等。偏是傍邊居室一老頭每晚睡覺艱難如攻堡壘,此際好不容易閉了眼,卻聽門外細碎話聲不絕入耳。終耐不住,開門將二人一頓臭罵。二人趕緊滾慌不迭地滾下樓來。倉皇間,陳子昂還被雜物上的釘子刮破右褲腿,嫌走路不便,便捲了起來。
既到樓下,一時沒有好的去處,只得各撿了兩塊廢紙板坐在衚衕口繼續守株待兔。此際蚊蟲正鬧,二人邊嘮邊驅,一時將巴掌拍得山響。。。。。。
季玉三人回倉基社群已經很晚了。李翼將二人送到門口剛yù走,被陳邊邊一把拎住了耳朵:“裡面燈這麼暗,你想我和季玉被人非禮嗎?”李翼連扇自己的嘴巴,“你看我這豬腦!”忙息車送二人進社群。
陳子昂和孟皓然抓耳撓腮將倆人上輩子所欠的和下輩子該講的話統統道完後,終聞不遠的路上有唧唧歪歪的說話聲傳來。二人耳朵雖不小心都灌進了被追拍之後慌不擇道的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