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碗遞過去。
蒲那和從音接過,似乎真是餓了,立刻小口小口地喝起來。
“慢些,莫燙著。”徽妍忙道。
郅師耆看著他們,過了會,忽而目光一閃,“徽妍,你從前說,喜歡誰便嫁誰,記得麼?”
徽妍愣了愣,回憶了一下,自己似乎是說過這話。
但她知道郅師耆這麼說必有根由,看看皇帝神色,窘然,“王子……”
“記得麼?”郅師耆又問一遍。
徽妍被他盯得無奈,只得點頭,“自然記得。”
“那便好。”郅師耆一笑,深深地看她一眼,昂首向皇帝行個禮,走開。
徽妍不知道他要幹什麼,心中狐疑不已,未幾,瞅向皇帝。
卻見他的面龐映在火光之中,一派沉靜。未幾,他看過來,與徽妍四目相對,莞爾,神清氣和,“還有湯麼,再給朕一碗。”
第37章
漢軍大隊人馬合作一處,足有五千人。按照先前與杜燾商議之計,皇帝救回右日逐王及外甥之後,迅速東撤,到浚嵇山與蒲奴水相交之地會合。
可才走兩日,郅師耆卻提出,要收攏打散舊部,須落後一步。
徽妍十分詫異,聞言之後,立刻去找到郅師耆。
“左溫禺鞮王一心要殺你,說不定已經回過神來領兵追趕,王子留下,豈非送死?”她急急道。
“碌圖?”郅師耆冷笑一聲,“你道他有多厲害,心比天高膽比鼠小,若非娶了個外匈奴的婦人,給他招了些援兵,他敢來圍我?你安心,先前一敗,他就算知曉那是虛張聲勢也必不敢來。”
徽妍看他說得自信滿滿,仍不放心,“你召集舊部之後,又如何?”
“自是打回王庭去,將孤胡那賊人殺了。”郅師耆道,看著徽妍擔憂的神色,卻忽而欣慰,笑意盎然,低低道,“你在擔心我麼?徽妍,你心中果然有我!”
徽妍無奈,又來了。
這兩日,郅師耆是變著法黏她。藉著來看望蒲那和從音,騎馬來與徽妍並駕同行,一路說這說那,問她家中的事,講笑話,還時不時捎著些甜言蜜語。幸好徽妍從前在匈奴,早已經習慣了他這個樣子,但她覺得,周圍的人未必吃得消。
尤其是皇帝。
郅師耆雖然說的是匈奴語,卻不像別人那樣叫她“女史”,而是直接稱呼她的名字,“徽妍徽妍”的,用的是漢語,總透著幾分與眾不同的親暱。
雖然皇帝在前方,看不到他面上的神色,但徽妍總會忍不住朝他瞅去。只見他似無所聞,也不看這裡一眼,而不久之後,便會有軍士過來,請郅師耆回到匈奴的隊伍中去。
郅師耆每次都是笑嘻嘻地應了,走開,不久之後,卻又跑來。面對徽妍哭笑不得的臉和含蓄的提醒,他無辜地說,我來看蒲那和從音,你說的,要對兄弟姊妹好。
後來,一次中途歇息,皇帝終於走過來。
“女史又要趕路,又要照料朕兩個外甥,想必十分累了。”他淡淡道,說罷,看向蒲那和從音,“你二人讓女史歇一歇,隨舅父到前方共乘如何?”
蒲那和從音對皇帝都頗有好感,立刻答應下來。
皇帝微笑,讓軍士將二人接走,又吩咐從人,“去告知右逐日王,王子與居次與朕走在一處,若想探望,與朕並行亦可。”
他說罷,看徽妍一眼,徑自走開。
徽妍不敢看皇帝,想向皇帝說些什麼,又打住。雖覺得此事彆扭,可無論郅師耆還是皇帝,二人做事都並無太過。郅師耆雖看上去有些失禮,但關心弟妹,天經地義;皇帝雖好像有意與郅師耆對著幹,可看上去,關心外甥關心屬下,也自然得很。反而徽妍,夾在二人中間,兩頭為難。
她並不喜歡這樣,不知如何是好。皇帝是一個可敬的君王,郅師耆則是她割捨不下的故人,二人與她而言,說不上誰比誰更重要,她也並不想嫁給與他們之中的任何一個。
就老老實實做君臣,做故友,不好麼?徽妍有時感到萬分沮喪。皇帝親征,舊人重逢,對於她來說,原本明明是一件多麼高興的事啊……
徽妍決定不與郅師耆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下去,道,“王子,陛下此番來,乃是從大單于遺願,平王庭內亂。我以為,右賢王與左溫禺鞮王皆兵力不敵,定會敗退。王子,可想做大單于?”
“自然想。”郅師耆答得毫無遮掩。
“如此甚好。”徽妍笑笑,“陛下亦有意扶立王子,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