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的人,大概沒有誰是皇帝不知道的。
寒暄幾句,她對王繆說要去給甥女們看小食做好了沒有,走開了。
“長姊,二姊怎麼了?”王恆也察覺到不妥,疑惑地問。
王繆嘆口氣,將他拉到一旁,“採選之事你聽說了麼?”
“聽說了!”王恆點頭。
“你二姊也在採選之列。昨日她去向陛下陳情,請陛下免她採選,想來,陛下未應許。”
“陳情?”王恆唬了一下。
王繆皺著眉頭:“你二姊不肯多說,我等也不知到底如何。我就擔心陛下不應許事小,被觸怒了,降罪下來事大。”
王恆想了想,搖頭,“我以為不會。長姊,二姊可是奉命出使匈奴八年的女史,什麼大風大浪不曾見過,說話是一等一的小心。陛下雖有時脾氣難捉摸些,也從不亂降罪,上回在朝堂上,有個大臣與陛下當庭爭吵,陛下也未將他如何。”
王繆苦笑:“但願如此。”
徽妍在長安逗留了幾日,宮中始終沒有任何訊息傳來。
似乎正如那日皇帝所說,她見了鬼了。
徽妍知道在這裡多待無益,向王繆和周浚稟告,說打算回弘農。
王繆聽了,也覺得是該回去了,卻道,“今日卻不急,明日再走吧。今夜,司馬府君一家要過來與我等聚宴呢。”
司馬楷?徽妍怔了怔,這才想起,他們的確約過,要擇日聚宴的。
☆、如釋
王繆上次就說要撮合徽妍與司馬楷,此番聚宴,她十分有熱情。
“怎這般素淨?”黃昏將至,徽妍走到堂前,王繆看到她,很是不滿意,上下挑剔,“你那些金飾呢?還有衣裳,聚宴穿青白的作甚?”
徽妍道:“我此來匆忙,並未帶許多。”
“胡說。”王繆道,“前兩日你入宮明明就穿戴得甚為好看,快去換了,沒有便用我的!”說著,她把徽妍推了回去,還讓兩個侍婢去幫忙。
徽妍無法,只得再回去梳妝。
今日司馬楷來聚宴,若在平時,徽妍定然十分高興,用不著王繆囑咐也會好好打扮一番。可不知為何,如今,她卻提不起半點勁頭。
她坐在鏡前,由著侍女們在左右忙碌,定定看著銅鏡。
裡面的人也看著她,一臉迷茫。
……若朕不是皇帝,你喜歡朕麼?
耳邊似乎又聽到了那日的話。
……你想好了麼?
他的聲音,倏爾與舊日重疊。更久遠以前,那個少年說著相似的話,高傲而冷峻。
“女君?”侍婢的聲音從旁邊傳來,徽妍回神。
那侍婢手裡捧著匣子,裡面盛著些首飾:“女君,是簪這玳瑁的還是這攢珠的?”
徽妍看了看,想說玳瑁的,忽然又想起了清漪殿,她把皇帝壓在身下,拔出玳瑁笄……臉上忽然燒起來。
“攢珠的。”徽妍忙道。
侍婢應下,將珠釵小心簪入徽妍的髮間。
待得再回到堂上,王繆看看她,仍覺得不夠隆重,還想說什麼,周浚道,“罷了罷了,是徽妍嫁人還是你嫁人?我見這般甚好,你就莫再攪合了。”
這時,家人來報,說司馬楷已到門前,眾人也沒空多說,連忙迎出去。
司馬楷出現在門前時,穿的是一身玄色的衣裳。徽妍看著他,沒多久,就看到了他身後的兩個小童。
見到徽妍,司馬楷露出訝異之色,微笑地與她見禮,“女君。”
“府君。”徽妍還禮。
司馬楷的一雙兒女都生得十分可人,長子叫司馬衍,小女兒叫司馬歆。司馬衍七歲,頗有幾分他父親的神采,行禮說話像個小大人;司馬歆則活潑多了,雖有些羞澀,卻很愛笑,見到徽妍,兩隻眼睛望著她,軟軟地說“拜見女君”。
各自見了禮之後,王繆笑吟吟地與周浚往堂上走去,卻將來做客的司馬楷與徽妍留在身後。
司馬楷並未見怪,看看徽妍,露出微笑。
“前幾日,在下聽說徽妍女君回了弘農。”他對徽妍道。
“正是。”徽妍道,“妾本回了弘農,可家中出了些事,又回到了長安。”
“哦?”司馬楷問,“可有須得在下效勞之處?”
徽妍又想到了皇帝,心底苦笑。“小事罷了,多謝府君。”她說。
司馬楷看著她,也不多問,“若要在下相助,女君開口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