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將吸完,長廊的盡頭傳來了高跟鞋落在大理石地面的脆響聲,在暗夜之中,顯得格外的清晰。
轉眼的工夫,潘婉卿已經來到了他面前,依舊妝容精緻,姿態高貴而優雅。
“這麼晚了,還來這裡做什麼?”潘婉卿問。
慕東霆淡淡的扯動唇角,兩指突然用力,把指尖的菸蒂掐滅後,隨意的丟棄。他緩慢的抬眸,一雙眸子漆黑夜,深邃如海,完全的讓人讀不懂其中的情緒。
而他的聲音,同樣是平淡的,淡的無波無瀾,好像僅僅是在陳述而已。“來看看姐姐,順便,談談曾經的事。比如六年前我畢業那天發生的事,比如,談談我和天雪的孩子。”
潘婉卿手掌下意識的握緊,臉色漸漸的蒼白。她沉重的閉起雙眼,再睜開,眼中已隱隱有淚。自從法庭上,阿言的照片公諸於眾的那一刻開始,她就知道,東霆遲早會知道,她再也瞞不住了。
“你現在一定很恨我吧?恨我隱瞞了你這麼大的事。”潘婉卿哽咽著問道。
慕東霆笑,笑的肆意而悽苦,“我不恨你,我現在只恨我自己,是我他媽的沒用,才讓我女人在國外受了那麼多的苦!”
他話音落後,突然舉起拳頭,一拳砸在對面的牆壁之上,他手上本來就有傷,這麼一拳下去,手背再次湧出鮮血,染紅了白色的牆壁。
“東霆,你別這樣!”潘婉卿驚慌的上前抱住他手臂,嚶嚶的哭泣了起來。
慕東霆高大的身體頹廢的靠在牆壁上,低垂著頭,任由湧出的鮮血順著指縫一滴滴落在地面上,攤開了一片。
潘婉卿靠在他身邊,雙手掩面,輕顫著哭泣,緩緩的說道,“東霆,我一直隱瞞著你,就是怕出現今天的局面。東霆,你試著體諒媽媽好不好?我是一個母親,我不忍心讓你受到傷害。”
慕東霆嘲諷的笑著,眼眸中卻有淚光不停的閃動,“你們都知道對不對?都知道孩子的存在,卻唯獨隱瞞我。你是一個母親,可是,我也是一個孩子的父親,我有權利知道他的存在。”
潘婉卿執起他受傷的手臂,想要拉著他去包紮,卻被慕東霆狠狠的用力甩開。
“你別管我!”他低吼了一聲。
潘婉卿腳上踩著高跟鞋,踉蹌的後退了幾步,險些沒有摔倒,她的脾氣也上來了,情緒微微的失控,“這也是天雪的意思,我們不告訴你,就是怕傷害你!難道你知道了真相,阿言就可以死而復生嗎?”
“阿言?”慕東霆默唸著這個名字,一時之間,心如刀絞。阿言,阿言!呵,這個他爛熟於心的名字,這個曾經讓他嫉妒,也讓他痛恨著的名字,竟然是他的親生兒子。他靠在牆壁上的身體癱軟的下滑,最終跌坐在冰冷堅硬的地面上。
慕東霆將臉龐埋在雙掌之間,潘婉卿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卻看到他的身體一直在微微的顫動著。
她再次走過去,把自己的兒子輕擁在懷中,就像小時候一樣,輕輕的環抱著他,藉此來給他安慰。
“東霆,你不要這樣,你聽媽說。”潘婉卿聲音哽咽,慢慢的開始回憶。
“當年,你出國之後,天雪來找我,她哭的眼睛紅紅的,問我知不知道怎麼聯絡上你。那時候,因為我把你送出國,你一直在和我賭氣,斷了所有的聯絡,除了知道你在愛丁堡,別的我一無所知。我問她什麼事,她也不說。我怎麼會想到,她當時已經懷孕了。後來沒多久,天雪就出國了,當時,沈老爺子氣的住進了醫院,我還去探望過,我也詢問過天雪為什麼出國,提及此,沈立峰就搖頭嘆氣,也說不出什麼,我也就沒當一回事。”
說到此,她眼圈發紅,聲音越來越沙啞,“那時你爸剛去世不久,小蘭又是瘋瘋癲癲的,你又失去了聯絡,我心情也很不好,哪兒還有心思去管別人家的事,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了。可是,半年之後,天雪突然打電話來告訴我,說她在美國給你生了一個孩子,她還說,你是孩子的父親,應該有權利知道。”
回憶至此,潘婉卿已經滿臉淚痕了,雖然時隔多年,但當初的一切,似乎就發生在昨天,歷歷在目。“可是,當時我根本就聯絡不上你,所以,我只能讓天雪等著。阿言這個名字,還是我取的,按照慕家的族譜,下一輩應該是‘言’字。天雪說,要等你給孩子起學名,所以,乳名就先叫阿言了。那時候,我也很心急,我僱了很多私家偵探查你的下落,然而,倫敦太大了,要找一個人,就好像大海撈針一樣,整整花費了三個月的時間,就在我馬上要聯絡到你的時候,天雪卻在電話中對我說,孩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