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生下孩子以後就睡著了。”柳知恩說,“您再沒想到是誰的——並不是貴妃娘娘身邊常出常入的那幾個,我聽孫嬤嬤說,那就是從前在院子裡專管給貴妃娘娘喂鳥的小姑娘。”
宮女之間自然也有社交,很多事,徐循這個層次反而瞭解得不清楚。孫嬤嬤那裡過去撈一眼,可不就什麼都明白了。
徐循點頭道,“沒見到貴妃娘娘呢嗎?”
柳知恩見徐循對自己的行動沒個表示,也不便埋怨太多了。他道,“貴妃娘娘現在不要坐月子呢嗎?怎會出面?——倒是奴婢剛才過去的時候,恍惚看到清寧宮那裡來人問訊息,不知太后娘娘是個什麼態度了。”
終於生了男孩,雖說養活不能那還是個未知數,但怎麼說也的確能讓太后欣喜若狂了。沒有男丁,就沒有傳承的香火,不誇張的說,就為了這個嗣統問題,連國家根基都能給鬧得不穩了。現在有了一個,就算養不大中途夭折吧,起碼朝政就能穩定到太子夭折的時候。到時候實在不行了,那就再抱養都行,反正現在,這種幾乎都快燒到眉毛的緊迫感是暫時地給消散了開來。太后的態度,會不會因為這份喜悅而變得有所緩和呢?徐循也不知道,她甚至都不知道坤寧宮那邊是什麼個反應。
也許還不知道吧,一般來說,人們都愛當報喜鳥,沒有誰會很主動地去衝皇后報告這種訊息的。徐循想了想也不大在乎,看看時辰,點點快醒了,便走入她屋內去。果然,這孩子剛醒,才撒過尿,這會兒正嘻嘻哈哈、手舞足蹈地瞧著一干大人給她換尿布呢。
見到母親來了,點點咿咿呀呀,含含糊糊地叫了一聲“母”,徐循便笑了,“這孩子真聰明,還沒滿週歲呢,就會說話了。”
這哪算會說話啊?錢嬤嬤已經是收到訊息了,這會兒也是五味雜陳,又是擔心又是有點失落,望著徐循說不出話來。徐循摸了摸點點的頭,“點點,你今兒添了個弟弟呢!”
點點哪懂得弟弟是什麼意思,見著身邊有個木造的小馬,便要去抓。兩母女鬧騰了一會兒,她餓了要吃奶,方才被乳母給抱開了。錢嬤嬤這才湊到徐循跟前,很複雜地叫了一聲,“娘娘……”
“怎麼?”徐循揚了揚眉毛。
錢嬤嬤還不知道該怎麼說了,醞釀了一下,正要開口,便聽得遠處院子一陣吵鬧,聲音彷彿就是永安宮後殿傳來的。
徐循眉頭一皺,身邊宮女哪還有不知什麼意思的?紅兒掀簾子就出門了,過了一會,回來說道,“稟娘娘,是後頭三位貴人要去長寧宮給貴妃娘娘道喜。”
這訊息可傳得夠快了,還沒一個時辰呢,連吳婕妤她們都知道了,看來,該知道的人,現在應該是全都沒落下。徐循想了想,也是點了點頭,“都是孫貴妃的嫡系嘛,也該早些過去——沒攔著吧?”
“奴婢也是這樣想的,便沒攔著。”紅兒小聲說。
錢嬤嬤便藉機勸道,“按老奴想,您現在也該過去恭喜一番,貴妃娘娘見不見,那是貴妃娘娘的事,您心意到了那就行了——”
她被徐循看得不敢說話了,過了一會,連坐都不敢坐,站起身低頭袖手,一副小心翼翼聽訓聽參的樣子。
徐循見錢嬤嬤服了軟,搖了搖頭也沒發火,只道,“嬤嬤以後別再說這樣的話了,您當日既教了我那些忠義貞烈的道理,今日怎麼還要讓我和狗一樣地活著?”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錢嬤嬤還能再說什麼?只好跪下來請罪,“娘娘恕罪,是奴婢一時口快,沒能想透。”
“說這話也沒什麼意思,你們自己心裡明白我的態度那就行了。”徐循道,“都起來吧——別為了外頭的事,咱們自己人還鬧得這麼戰戰兢兢的。”
錢嬤嬤這才稍微鬆了口氣,和紅兒對視了一眼,都不敢再提長寧宮,而是一起逗點點玩,“好啊、好啊,小公主,咱們走幾步——”
然後……然後也沒啥了,長寧宮產子,說到底和永安宮也沒什麼關係,日子該怎麼過還不就是怎麼過?頂多就是各方送進來的訊息更多了點罷了。
到了晚上,坤寧宮方面依然是寂然無聲,倒是清寧宮和長寧宮爆發了一場小小的衝突,徐循第二天知道的時候還有點無語——清寧宮那面來人要抱小皇子去看看,被長寧宮給頂回來了。說是“孩子才落地,身子弱禁不得風,太后娘娘要看,還請移駕長寧宮。”
也不能說誰對誰錯,不過太后貌似是沒有親身過去的意思,至於皇帝,則壓根沒顧及到這邊。去完太廟,又回長寧宮抱了兒子,這天早上正好常朝呢,估計就是心情很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