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大人往禮部坐鎮,餘下南楊大人才在東便殿辦公,以備軍國急務——越是改元時候,就越是要提高警惕,誰知道北方的鄰居,會不會一時興起,決定來個新年小動作?
“弘濟,辛苦了。”眼看日薄西山時,東楊大人搖搖擺擺,卻是進了便殿,“今日無事吧?”
“勉仁兄,”素來沉默寡言的南楊大人也拱了拱手,“今日無事。”
他沒問禮部是否有動靜,東楊大人特意過去坐鎮,便是因為就算宮內有變,比如有些人異想天開想要把登基典禮給行了算數,禮部畢竟還是保管著登基儀所需要的許多物件,且因為局勢緊張、人心浮動,大行皇帝的喪儀也許有可能出錯,不巧,正在這當口,禮部尚書胡大人又病了——發了高燒,實在無法視事,只好由東楊大人親自前往督促指揮,免得誤了事。既然東楊大人一日都沒有聲音,那麼,禮部那處應當也是平安無事的。
“內廷今日,可有信至?”東楊大人也不彎彎繞,問得很直接。
南楊大人是抽一鞭說一句話,“內廷無信。”
東楊大人的眉毛就高高地挑了起來,他意味深長地嘟囔了一句,“這……不應該啊。”
說出這話,本也沒想得到南楊什麼回應,畢竟,他私下賞花飲酒時多話,可到了公事上,卻是信奉‘萬言萬當、不如一默’,眼下此事又是如此敏感,兩個大臣揹著首輔在這裡討論八卦,難免有些不體面。
不料,今日南楊大人卻是一反常態,主動透露,“據聞,清寧宮召東廠說話。”
東楊大人頓時嘶了一聲,“這是還未死心?”
正說話間,西楊大人也轉了進來,“勉仁、弘濟——今日均無事吧?”
事關皇位繼承,大臣們也就和市井婦人一樣愛八卦,看到西楊大人進來,東楊大人立刻說道,“禮部無事,內閣也無事。東里兄,今日辛苦了,快來暖一暖喝口茶——且說那太醫院檔庫,調開了沒有?”
西楊大人搖了搖頭,“人主沒發話,我等豈敢擅專。”
東楊、南楊,不由得就交換了一個眼色:這件事分明就是他一竿子挑出來的,這還叫不敢擅專?一夜間能讓滿城都傳得這風風雨雨,全京城有這般能耐的人可不多,觀其行止,應該是信心十足,檔庫裡絕對有這樣一份記錄的。現在還不開庫,哪裡是不敢擅專?只怕是還存了些幻想,要給太后留點體面吧!
“東里兄恐怕還有所不知吧。”東楊大人迅速做了二道販子,“今日,清寧宮召東廠廠公入宮了!”
說到召東廠,那肯定是找的馮恩,這位公公可是能人,資歷又深厚,如今東廠里根本沒有第二個提得起來的人,再加上和太后的淵源,不找他找誰?所以雖然南楊沒指名,但東楊已經是擅自確認了當事人。
不比襄王那處,要以極為聳動的謠言來激起他的重視,內閣兩位大人聽到的都是儘量接近事情真相的版本,已知劉胡琳在東廠押下。現在太后召廠公進去,無疑是要對劉胡琳做出處置,不論是什麼處置,西楊大人乃至整個內閣方——起碼在如今,兩位楊大人都未表露異志,還算是文臣正統一派——都將要落入被動,所以東楊大人的語氣是有些不滿的,暗指首輔處事手段不夠老道,把好棋給下壞了。
西楊大人卻是淡然依舊,只是輕輕地嘆了口氣,“太醫院檔庫,也有東廠能人正在把守。”
他沒有透露什麼別的資訊,只憑語氣,頓時就使得兩位大人都是面露驚異,東楊大人琢磨片刻,不禁笑逐顏開,“如此,大事底定矣!”
畢竟是讀書人,善投機,不代表他沒有底線,再說,人老了也少銳氣,這一次不必再猶豫,便直接被歸為勝利的一方,他的心情自然是很不錯的。
“只是太子仍在清寧宮,依舊是個變數。”南楊大人卻是展露了細密一面,沉聲道,“只恐老孃娘人老固執……”
一旦確認人證物證俱全,東廠也站在太子這邊,南楊大人的話都多了起來,西楊大人看了他一眼,心中自然有數,卻也不為己甚,他又嘆了一聲,“不錯,大事至此,終究還有幾分變數……”
正說著時,屋外忽有人疾跑了進來,三位大臣都變了顏色,“何時如此驚慌?”
奔來報信的小書吏喘了幾口大氣,便急急地道,“回幾位老大人,襄王儀仗剛才出府,往東城門去了!有兩位屬官持了奏疏往宮中來——”
說話間,又有人接連不斷地過來報告,不過半個時辰,這奏疏就送到了文華殿裡。兩位大臣也顧不得風度了,見首輔執信,全都擠來在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