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可點金,住在金梁銀棟玉瓦翡磚的宮殿裡。開心了,便晴空萬里;生氣了,便洪澇伏旱;難過了,便暴雨連天。動動手指頭,就能劈裂一座大山;跺跺腳,就能讓天地崩陷;使勁吸口氣,就能喝乾東海。
饒是白英這樣的脾氣,也有點哭笑不得了,她將那書一合,嘆息道:“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紀啟順故作驚恐道:“你可別嘆氣,小心把穿雲舟給掀了。”
白英難得開了一個玩笑:“師姐莫叫,一會兒該打雷了。”
又聊了幾句話,紀啟順忽然想起一件事,便問道:“對了阿英,後來你去哪裡了?我出了那法器後,便不見你了。”
白英聞言一笑:“這倒是件趣事,我出去後便發現自己身在陌生的地方,正有些搞不清楚狀況,便遇上了一位熟識的師姐。就乾脆和那位師姐同行,去了眾妙寶殿,也有一些所得。後來遇上一個實在太過厲害的禁制,才被移了出來。說起來,我還比師姐你晚出來一些。”
紀啟順動作一滯,隨即笑道:“原來如此。”
白英忽然站了起來,對她一拱手:“聊了這麼一會兒,居然忘記恭喜師姐了,是我的不對。”
紀啟順忙側身避過,奇道:“恭喜?恭喜我什麼?”
見她不肯受理,白英便坐了下來:“自然是恭喜師姐得拜名師啊!”
紀啟順一愣:“你們都知道了?”
白英笑了:“怎麼不知道?恐怕穿雲舟上沒幾個人不知道。我才出來的時候便聽到有人說這件事了,師姐彷彿是被餘太師叔祖親自帶回來的。不過師姐你那時候恐怕也傷得太重,所以才不知道吧……”
送走了白英後,紀啟順對著案几稍微發了會兒呆。良久,才輕輕地嘆了口氣,面上浮出一絲苦笑來。她拿起茶壺杯盞,將裡頭剩餘的茶水倒進窗邊的盆景中,這才將它們收進乾坤袋。
她的傷勢,遠沒有白英以為的那麼簡單。
昨天,董妙卿看她精神好了不少,便和她談了談傷勢的問題——她傷得並不能算太重,至少每重到不可挽回的地步;但也絕對算不上輕,她傷到的是丹田和經脈。
丹田和經脈,是修士儲存、吸收、消化天地靈氣的地方。傷了丹田,便無法正常修煉;傷了經脈,便無法使用法術。她的經脈還好,只是有些輕微的損傷,主要還是丹田。
董妙卿告訴她,這種情況確實很嚴重,但是卻不是沒有恢復的方法。餘元卜才將她從秘境中帶出來的時候,她的丹田幾乎快要破裂。幸而餘元卜恰巧會一些修補丹田的秘術,但是因為某些原因只能初步的修補了一下,所以她現在丹田完全不能用。
為了防止她一不小心把自己的丹田弄破了,餘元卜就順便把她的經脈給封了。所以,她現在連一個簡單地去垢術都用不了,只能勉強使用乾坤袋。
前幾日何明德等人來探望她的時候,她身上乏力只能勉強坐起來,所以並沒有想要給他們倒茶。今天精神好了不少,便自然而然的將茶盞取了出來招待白英用茶。不想卻遭遇了無法使用法術的尷尬局面,叫她實在是有點心情複雜。
紀啟順從乾坤袋中取了另一冊話本出來,她將手肘撐在案上支著下巴,漫不經心的閱讀話本中描述的荒誕故事,但是那些潦草的字跡卻沒能引起她的興趣。
那些已經有些模糊的字跡似乎幻化成董妙卿的模樣:“你的丹田和經脈都受損了,這幾天就當是好好休息一下吧。你不必太過擔心,回了宗門師傅定會把你治好。”
她將話本“啪”的一下合起來,抻著腰倒在床上。她伸出手隔空點了點天花板,嘆息道:“好好休息一下,不必太過擔心嗎?”
紀啟順忍不住苦笑起來,不擔心就不擔心吧,本來就算她擔心也是沒什麼用的。只是,她這樣的人又能怎麼休息呢?
她八歲就進入深山修煉,十歲進入蓬東太虛門,十一歲養氣。十三歲下山遊歷,十六歲出竅。現在她十八歲,她已經在這條路上走了十年了。十年中,她每天都是修煉,也只有修煉。
在修煉中長大,修煉中結識好友;
修煉中跌倒,修煉中爬起。
現在要她休息,她能怎麼休息?
她根本不知道要怎麼休息,也根本不想休息。
原本清晰的視野,漸漸起了霧。
紀啟順用手臂擋住眼睛,她有點想念自己的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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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穿雲舟回到了太虛門上空。
紀啟順與一眾弟子站在甲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