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安。桃夭。”輕輕地回了一句。幸村起身將風箏放到一旁的沙發上。站到窗戶半敞的窗前。他仰望無邊無際的蒼穹,幽深的天幕並未解開他心底糾纏許久的結。
一天比一天更深地眷戀著,貪戀著,源自桃夭身上的青春與活力。他是不是很自私?自私得想將感情,一點一滴地滲入到她的心間。讓她慢慢地適應彼此之間,再也斬不斷的牽絆。讓她永遠地陪伴在他身邊!
緊緊閉上眼睛,幸村的心中有種難言的苦澀。藤野醫生的忠告就在眼前。可,憑著他目前的身體狀況,又有什麼資格去要求……
夜風一陣陣吹進病房,落地的窗簾在風中翻飛舞動,發出獵獵的聲響……
放飛祈福藍天,白雲,清風,綠草,陽光明媚,空氣清新……
不過,某人,此刻的行為,卻是典型的找抽型。小鯉魚都上天遊蕩了好一會功夫。某人的手,仍然死死拽住風箏線不肯罷休。
一大清早,桃夭就四處吆喝著其他病房的孩子,結伴來到醫院的草地上,過節。她滿心歡喜地望著風箏扶搖直上,悠遊自在地暢遊在蔚藍的天際。同一尾越過河流湖泊,終於到達龍門的金紅色小鯉魚一般,準備一鼓作氣躍過龍門,化身成龍。
誰料——桃夭滿目不悅地瞪視某個犯錯由不自知的某人,口氣不善的提醒:“哥哥,你跟你家親愛的親熱完了沒有,是不是該讓它回孃家去了?”
見幸村依舊不為所動,痴痴地仰望天空迎風搖擺的小鯉魚。她忽覺,自己是不是選錯送禮物的方式了?
她在心底腹誹,什麼叫做執手相看,未語淚先流?她算是親身感受了把。不知道,我將來離開日本的時候。他是否也會表現得如此不捨?
唉!不如打包了,陪我一起回中國得了。她側頭注視入神地看著小鯉魚的幸村。思考這方法的可行性。一個人的家,總有些寂寞。要是再多一個哥哥。家裡就不會冷冷清清了。最好,把美智子媽媽他們,一塊兒快遞了。那樣,誰都不離開誰。一家人永遠在一起……
“桃夭,你怎麼了?快抬頭看,不然,小鯉魚飛走了。可不要怨我。”下定決心,絞斷了心中所有亂纏的心結。幸村彷彿跟換了一個人似的,整個人身上煥發出一種引人矚目的神采。
舉手剪斷牽制小鯉魚的時候,他的手在顫抖。不是因為病痛,而是因為心中最後的抉擇。桃夭,桃夭,你送我永恆的微笑!那麼,我回贈你,永恆的陪伴!
瓦藍瓦藍的天空,一尾金紅色的小鯉魚迎著五月的清風,在陽光下,盡情地舞動著它的尾巴,帶著桃夭誠摯的祈福,飛向廣闊無垠的天際……
“輸液的時間到了。桃夭,我們回去吧。”回頭,見妹妹自顧自地望著天空發呆,幸村不覺莞爾。方才吵鬧著要剪斷風箏線的是她。如今,露出不捨情緒的又是她。
習慣性地伸出手,去牽住她的手,耳朵靈敏的捕捉到從她嘴裡溢位的痛呼,心中一凜,動作迅速地將她的手翻轉,掌心朝上,一條條刺目的紅色細小傷痕,密密麻麻地印在手心柔嫩的肌膚上。
“痛……輕點……”
小聲的輕呼,桃夭小臉糾結成一團。昨天做風箏的時候,貪圖光著手做事,比較手感好。所以放棄戴上手套。晚上睡覺的時候,還感覺不到什麼?早上起來,洗漱時,才自覺嚐到苦果了。
“是做風箏受的傷嗎?”幸村微慍地板起溫和的面孔。妹妹給他做祈福的風箏,他很滿足。可,手傷成這樣,卻令他感到一股心痛無比的情感在心底蔓延。
桃夭一臉窘迫地想要縮回自己的手。她自感不過是小傷,回家抹點藥膏就好了。實在用不著如此大驚小怪。她小心地瞥了眼哥哥暗沉的臉色,緩緩積蓄憤怒的眼睛,諾諾的辯駁了下,“一點小傷。待會我回家抹點藥膏就好。哥哥,哥哥,請你放手。”
“小傷!”
幸村重複了一遍,口氣很生硬。他很生氣。他真的很生氣。他生氣的是,妹妹受傷了,他這個做哥哥的卻一點都不知道。他更生氣的是,妹妹一點沒把自己的傷勢放在心上。而究其原因,一切都是為了他。
這一刻,他的內心充滿了自責。桃夭為他扎風箏祈福。看著隨風遠去的風箏,他因病痛備受煎熬的心,瞬間充滿了生的勇氣,以及對勝利的渴求。
但,見到她因扎風箏傷痕累累的雙手。他卻寧願從未有過此事。
“真的只是小傷。以前,跟著爸爸媽媽在外面的時候,我三天兩頭都受這種小傷的。爸爸也說過,女孩子不可以為這點小事哭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