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脆的笑聲自遠處飄來,“這只是麻藥而已,一個時辰後你的手便可恢復自如,絕對沒有後遺症……”
蘇放啼笑皆非地瞧了瞧掌中的白玉簪子,又瞟了瞟遠去的背影,緩緩地、一點一點地揚起了唇角——今天的帳,咱們就留著慢慢地算吧。
夜幕低垂,萬籟俱寂。
一座雕樑畫棟的華麗閣樓。
“那兩個人究竟是什麼身份?”一個男人的聲音沉沉問道。
“啟稟主人,屬下不知。”另一名黑衣人跪伏於地,惶恐地道,“屬下派去的那八個人已盡數被殺。”
“哦?他們是被何種兵刃所殺?”
“是……是他們自已的刀。有三人是從脖頸處一刀斃命,另三人則被刀尖直接刺入心臟而亡,還有兩人服毒自盡。”
“好功夫。”站立著的男人森冷地道,“監視他們的一舉一動,即刻回報。記住,切勿再打草驚蛇。”
“是。”
牆壁上的暗門無聲無息地滑開,黑衣人恭敬地施禮後悄然離去。
第三章
翌日。
寅時。
晨光乍洩,曙色未褪。
引月樓。
這裡是揚州最大的酒樓、也是最大的客棧之一,它的主人正是秦家的少主秦心逸。半個多月前那一把火雖將秦家祖宅燒得一乾二淨,但秦老爺子生前所打理的錢莊、酒樓、客棧以及其它店鋪的生意依然是紅紅火火、熱熱鬧鬧,絲毫沒有受到影響——這一切都得歸功於近日才來管事的一位大總管齊響。這齊響與秦老爺子乃是拜把子的弟兄,兩人情同手足,有著過命的交情。秦府出了那麼大的事,齊響又豈會袖手旁觀?兼之秦心逸對於理財方面可說是一竅不通,見到了齊響就象抓住了救命的稻草,而至今仍孑然一身的齊響平日對老友的這個漂亮討喜的孩子早已視如已出,當下便義不容辭地拔刀相助,暫且替秦大少爺管理起了所有的生意,這才令差點給煩重事務壓扁的秦心逸得以脫身喘息。齊響在江湖上的其中一個綽號便叫做“精打細算”,另一個更絕,人稱“只進不賠”。試想,讓這樣的一個人來打理生意,還有什麼不放心的?所以,秦大少爺樂得把一切瑣碎雜事一併雙手奉送,自己則有多遠閃多遠去了。
“天氣真好。”
從引月樓後院三樓卯字號上房中邁步而出的年輕男子自言自語地道。一頭及腰的烏黑長髮不若一般男人束髮戴冠,僅在身後以一道紅繩鬆鬆地繫著。此人身材適中,骨骼纖細,唇紅齒白,長得斯文秀氣,一雙水漾的大眼睛,更是惹人生憐。總體來說,這是一個相貌偏女性化,看上去十分單薄可欺、介於青年與少年之間的男子,恰如一隻初生的小貓,一舉一動皆顯得怯生生、嬌弱弱的。
“嗯,的確很好。”隔壁辰字號房的窗子突然開啟,一個沈穩的聲音介面道。
奇怪,這語調彷彿在哪兒聽見過?屋外的人驀然轉身,屋內的人抬首相望,兩人猛地打了一個照面,同時驚呼:“是你?!”
“雷姑娘好興致,”靠坐在窗臺邊的椅子上、滿臉忠厚老實的男人先一步嘲弄道,“那麼早起床,是不是趕著去會情郎?”
——這個該死的王八蛋!好不容易過完了十天水深火熱、苦不堪言的“女人”生活,興高采烈恢復本來面目的雷玉一大早的好心情霎時全數消失殆盡。
“什麼姑娘?!莫非蘇樓主尚未睡醒?”
“哦——”蘇放眯起眼睛仔細一瞧,恍然大悟地拖長了語聲,“原來今天換了男裝啊?恕在下愚鈍,雷谷主這回是打算女扮男裝?”
雷玉冷冷地盯著屋裡的人:“我看蘇樓主是忘了昨天那隻手吧?”
“對啊!你這麼一提醒我馬上就想起來了。”蘇放誇張地拍了拍腦門,慢條斯理地從懷裡掏出一支小巧的白玉簪子,狀甚陶醉。“這可是雷姑娘贈與在下的定情信物,敝人一直貼身攜帶,無時無刻不敢忘記姑娘的恩德。”——這“恩德”二字顯然話中套話,別有用心。
雷玉卻被他左一個“姑娘”,右一個“姑娘”喊得面色陰沈,目露兇光:“如果你喜歡早一點去投胎轉世的話……”威脅的言語在瞥見從另一頭走來的店小二後即刻打住,雷大谷主十分有禮、非常靦腆地莞爾一笑,“早。”直把可憐的店小二的三魂七魄勾去了一大半。
老天!蘇放翻了翻白眼——這小子變臉也變得太快了吧?若以武功而論,此可謂爐火純青、藝臻化境。
就見店小二紅著一張臉、結結巴巴地好半天才吐出一句:“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