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譜一本一本的撣乾淨,整齊地收進書櫃,一張一張地翻看小葵的畫。這孩子很有天分呢,羅蕊雖然沒辦法從專業人士的角度來看小葵的畫作,但是看這些作品,都是很靈秀很舒服的感覺,在她看來這就是好畫。
手裡的畫忽然被抽走。羅蕊扭頭一看,小葵站在旁邊,手裡拿著她剛剛在看的那一疊畫。羅蕊暗暗責怪自己不小心,小葵最討厭別人私自動她的東西,現在身體不好,更加不能受任何刺激。偷看小葵的神色,好像也沒有不高興,只是專注地看著那些畫,一張一張的翻過去。她悄悄透一口氣。
初陽的臉龐赫然出現。
糟了!後面幾張她也沒有看完就被小葵抽走了,哪知道畫的是初陽啊!她緊張地看著小葵神色鉅變,眼睛瞪得老大,全身抖個不停。羅蕊趕緊扶住她,試圖把那一疊圖畫搶過來,但是小葵捏得死緊,把一疊紙按在心口上,張著嘴抖了半天,忽然放聲嗚嗚的哭了。
半年來小葵就跟個木偶人一樣,不喜不怒,每天吃飯睡覺,抱著棉被髮呆,想著和同齡人在一起會快樂一些,偶爾送去學校也總是狀況頻出,讓人不放心,只得一天天任由她把自己關在家裡。這樣的情緒流露、痛哭出聲還是第一次。能哭就能好,羅蕊鬆了一口氣,心酸地把小葵攬到自己懷裡,拍著孩子瘦得硌手的肩背,喃喃地說著:“哭吧孩子,好孩子,哭吧,哭一哭就好了……”
那之後,小葵能自己穿衣吃飯,每天能自己挪到陽光下的園子裡走走,高興了也能畫幾張畫,慢慢的就好起來了。只是依舊不和她的爸爸說話,見到了就遠遠的走開,不管辛巨偉用什麼辦法,都不能讓她原諒他。為了讓女兒早日康復,辛巨偉只得聯絡在英國的大姐,把小葵送過去那邊上學,換個環境也許就能好得快一些,也可以在那邊找一個好一點的心理諮詢師,幫助小葵早日恢復身心健康。
小葵去了英國,和姑媽家的四個小孩玩在一起,又接受很好的心理治療,心境一天天開朗。新的環境新的生活給她帶來很多新鮮的體驗,後來又遇到林宇,在繪畫方面又取得優異成績,一切都在往正軌上走,生活慢慢平靜安穩了下來。學業修成回國以後,小葵還是抗拒和爸爸、羅蕊住在一起,隔閡看不見摸不到,但是卻依然如冰山一般存在。林宇和羅蕊多方調解,也沒有什麼效果。
“我爸爸找了很久都沒有找到初陽,我也不抱多少希望的,他大概……真的早已不在人世。回來這裡,也就是一個紀念和告別的意思。”小葵故作輕鬆地笑了笑。
說出塵封的往事,並沒有想象中那麼艱難和疼痛,十年了,也許時間真的治好了那個血淋淋的傷口,如今剩一個醜陋的疤痕伏在心底,不去摳挖是不會痛的。
林宇擦擦眼角,也笑著說:“別多想了,有我啊,雖然我不認識你的初陽哥,但是我和他一樣愛你,比他更愛你。他若在天有靈,也肯定是希望你能夠放下包袱開開心心的,連帶著他的那一份,獲得雙份的幸福,是不是?”看著他堅定的眼神,小葵擦去眼淚,點了點頭。
林宇和小葵正在屋子裡收拾行李,門外忽然傳來小孩子的哭叫聲。兩個人趕緊跑出去看,一箇中年人抱著哭鬧不安的小豆子正從門前匆匆跑過去,小豆子的爺爺奶奶在後面蹣跚地追趕。
這是怎麼個狀況?大白天的歹徒搶孩子還是怎麼的?“阿婆,怎麼了?”林宇山前攔住中年人,大聲問小豆子的奶奶。
“啊呀!”阿婆氣喘吁吁的趕上來,說:“小豆子調皮,在樓梯上摔了一跤,滾下來把胳膊跌斷了!”虧得隔壁發叔在家,兩個老人央他幫忙把孩子送去醫生那裡。發叔一隻手託著孩子的身體,另一隻手護著小豆子受傷的手往前跑:“雨仲醫生能治骨頭!”
雨仲醫生?
林宇還沒有來得及作出任何反應,就見小葵衝回屋子,乒乒乓乓的收拾了鑰匙手機錢夾衝出來喊:“快,我們有車!”
小葵依稀記得雨仲醫生的家,在幾個老人的指引下,順著曲曲彎彎的山路,總算把嗓子都哭啞了的小豆子送到了診所。
診所已經翻修擴建過,比記憶中要大得多了,當年門口那一大叢薔薇愈加的繁茂,攀爬著覆蓋了整整一面牆,在九月裡開著零星的花朵。屋子紅頂黃牆,瓷磚鋪地,迴環的走廊裡擺著長椅,左邊很大的一間是診室,兩個巨大的藥櫃一左一右靠牆立著,一個擺滿中藥,一個擺滿西藥。中間的一間用來處理外傷、注射、換藥什麼的,旁邊一個小門通向後面的住房。右邊一大間規規整整擺了好幾張床,被褥不像是城裡的醫院一色的雪白,而是各種素色的卡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