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提議卻讓莫鍾書拒絕了,“按照咱們原來的計劃,再過兩三天就能到古裡了。這段時間就暫時由我來操舵,楊升來給我當助手。”如今這個困局是他的輕率造成的,當然得由他這個始作俑者來負責,不能指望別人來幫忙擦屁股。
莫鍾書一直留意觀察出海前招募來的這批新水手,幾個月下來,他心裡已有了一本賬,誰幹活兒賣力誰愛偷懶耍滑頭誰又比較機靈應變能力好,他都瞭然於心,初步圈定了幾個比較可以賦予重任的。楊升其中比較突出的一個,頭腦靈活又吃苦耐勞,今天他只是一條腿受了傷,包紮好後還能撐著起來幫助打掃甲板。這樣的人加以培養,想來也能成為一個好舵手。
眾人這才想起,莫鍾書自從第一日上船開始,就一直跟著老水手做學徒,他的努力是有目共睹的,他的聰穎更是毋庸置疑的。現在他說他會操舵,倒真的有不少人相信他有這個能力。而且,這是他的船,老闆都發話了,打工仔也沒反對的資格。
只是眼前還有一個問題,孫大元和曹英他們已經走遠了,李長義和這些老水手都沒下過西洋,前面該怎麼走?總不能光靠著指南針就瞎闖一氣吧?
大海中看著到處都是寬闊平坦的水面,不懂行的人會以為海上行船就和草原上跑馬差不多,只要照著大概的方向跑去就可以順利到達目的地。然而,大海航行,必須瞭解航路的地形水勢,掌握航道的水深及暗礁淺灘,才能安全可靠地進行海上交通活動。亂闖一氣很容易就撞上暗礁或者被捲入漩渦。所以商船上的船老大必須要經驗豐富,要綜合分析氣候、天氣、洋流分佈和船隻狀況,最好還有前人描繪的海圖可供參考,才能安全抵達目的地。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李長義才要找到孫大元和曹英結伴同行。
莫鍾書冷哼一聲,這個困難對他來說根本就算不上一個困難。他當過幾年二副,設計航線早是駕輕就熟。更何況,根據前些日子他畫下的海圖來看,他們現在所走的航線與鄭和當年走過的是相差無幾。
他當年的一個老師,在講授《地文航海技術》時常常引用《鄭和航海圖》來舉例分析,讓他至今印象深刻,航道特點,氣象水文等資料還很好地儲存在他頭腦中。
所以莫鍾書很篤定地保證說自己有把握在前面領路,李長義看著他自信爆棚的模樣,沒有別的選擇,只能相信了他。
於是,在給不幸遇難的六位兄弟舉行一個簡單的海葬儀式後,兩艘商船就在夕陽的餘暉下,揚帆向西。
夜幕降下來之後,海面上很平靜,自東南方向吹來清新的柔風,每一片帆布都被順風鼓滿了,船隻在銀色的月光之下平穩地向前。
風和浪小,莫鍾書這個時候只需要輕輕扶著舵輪,偶然擺動個微小的角度,就可以保持航向不變。
他的目光落在前面雄渾蒼茫的大海上,心潮澎拜。在他的船員和乘客面前,在朋友眼中,他一直保持著冷靜沉著的形象,沒有人知道他的內心已是何等樣的波瀾起伏。
莫鍾書說不清他此時是何種心情,慶幸嗎?劫後餘生,的確是應該慶幸。可是,這不幸的大劫又是誰造成的?因為他的輕率,差點就把全船近百條性命都葬送在這塊海面上。他不敢想象,如果沒有李長義和呂熠的幫助,後果將會如何。如果不是他自作聰明燒掉了海盜們的船帆,如果他能按照李長義早先提點過的那樣,只重傷幾個來犯的海盜,是否雙方的傷亡都可大大縮減?
他一直以為,有了前世的經驗,他有足夠的把握在這個時空做一個好船長,經過今天此事,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幼稚和不足,要想在這兒做一個稱職的船長還是任重而道遠。
閃耀的星光漸漸淡去,銀色的月光更加柔和,晨霧漸漸把幽藍的天空洗刷成淡藍,天色越來越亮。
清晨日出,是大海最美的時刻。被陽光渲染得五彩繽紛的雲彩競相登場,變幻不同的形狀,整個海面如同一場盛大的馬戲團表演。
但是今天的美景卻被辜負了。甲板上空無一人,驚魂未定的人們全都留在房間裡養傷休息。
莫鍾書雙目赤紅,儘管一整夜都沒合過眼,他仍然沒有半分睏意,一直全神貫注地守在舵輪邊。
只是老天這時候有意和他作對,初升的太陽把海面染成了血紅色,深深地刺痛著他的眼睛。
莫鍾書不得不閉上眼睛做了幾個深呼吸,還沒睜開眼睛,就聽到後面傳來一陣緊急的鑼鼓聲。負責船尾戒備的水手進來報告說,後面的船上正在揮動著的綠色彩旗,這是催促加快前進速度的訊號。
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