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家大公子昔日白胖福態的臉而今已兩頰凹陷憔悴不堪,只那語氣依是和氣一團,平淡丟下一句便牽著花扶疏而去,容月自跟隨其後。
“死,也不過捨棄一個軀殼。而我們若能活著走出,來日必雪此恨!”向來沉默的梅鴻冥忽然抬首,平靜一語卻是落地有聲。
“對!”山腰間眾俠齊聲響應,那聲音雷鳴鳳啼,響徹夜空。
“走罷。”眾人昂首踏步而去,那是群英赴會的軒昂姿態,而非敗者脫囚的倉惶!
秋橫波移眸看一眼明二,眼波似水,卻只是淺淺一笑,便跟隨眾人而去,柳陌、商憑寒、隨輕塵等皆無言相隨。
明二看著前方那些傷痕累累妝容慘淡卻氣勢如虹的眾俠,悠然笑了笑,回首望去,身後的石屋燈火通明,時聞兵戈之聲,片刻收回目光,飛身掠起,落於眾人前頭,笑如春風,“在下說好了要替各位領路的。”
“二公子請!”群俠腳下不停,卻齊齊擺手相讓,皆是一臉歡笑。
“走吧。”
明二立於最前方,衣袂飄揚,仿如御風而行。身後一眾功力被封內傷外患卻是意氣風發的衝往峰底的皇朝大俠們。
“如畫江山,狼煙失色……”
不知是誰哼起了歌。
“金戈鐵馬,爭主沉浮……”有人跟著唱起來。
這是前朝風國女王風惜雲於當年亂世兵戈中所作的一曲戰歌,百多年前的風雲鐵騎所到之處必歌此曲,戰士雄豪粗獷的歌聲中,道盡指點江山的雄才大略,歌盡視死如歸的豪情壯懷,人聞而莫不熱血沸騰,後世流傳廣遠,可以說皇朝人人皆會傳唱。
“倚天萬里須長劍,中宵舞,誓補天!”
更多的人一起和唱,頓時,豪邁哄亮的歌聲便在山間傳蕩。
“天馬西來,都為翻雲手。
握虎符挾玉龍,
羽箭射破、蒼茫山缺!
道男兒至死心如鐵。
血洗山河,草掩白骸,
不怕塵淹灰,丹心映青冥!”
雄邁的歌聲中,群俠情懷激盪,當真有了視死如歸之慷慨氣概。
這裡雖非金戈鐵馬的戰場,他們也非守邊衛國的戰士,但他們一樣有箭射蒼茫的本領,一樣經歷過血洗山河的慘烈,一樣有草掩白骸的勇氣!
一路唱著歌,一路迎著風,他們踏步如飛,皇朝武林形容狼狽卻氣如長虹的眾俠就這樣走下了南峰,走到了峰底,迎面,是緋紅如日的火光,是殺意凜然的東溟高手!
“好歌!好氣概!”石屋前嚴陣以待的屈懷柳拍掌讚道。
“當然好。”清魅無比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人人皆往後望去,但見一抹紫影飛快掠來,眨眼間便到身前,卻是蘭七趕了過來,遠遠的,可見東溟高手也從峰上追了過來。
蘭七飄然落地,碧眸明亮,淺笑風流。“有你們這一歌,本少忽覺得與你們為伍也不是那麼丟人的事了。”
放在以前,聽得蘭七此語,估計大多人要生氣,可此刻眾俠聽了卻只覺得心頭爽快。
“有二公子與七少在果然不一樣。”屈懷柳也是一臉的笑,看著對面的那群人,即算形容是從未有過的狼狽,眉宇間卻銳氣更盛。
“在下一直心存疑問,不知閣下能否解惑一二?”明二溫文爾雅的問向屈懷柳。
“二公子請講,在下知無不言。”屈懷柳彬彬有禮的道。
“皇朝武林與東溟素無瓜葛,卻不知東溟何故奪我們聖令,何故殘害、囚禁我們江湖同道?”明二問道。
“因為東溟需要你們的臣服。”屈懷柳答得出人意料外的乾脆簡明。
“臣服?”明二眉頭挑起。
“對。”屈懷柳目光掃嚮明二身後的眾俠,“二公子的同伴可以證實,我們只要你們臣服,除此外再無他想。”
明二轉頭看去,眾俠眼中皆射出屈辱憤恨的光芒,數月來的折磨只因“臣服”二字,但他們豈能俯首乞饒!
“哈哈……”蘭七一聲長笑,“你說這話豈不好笑,臣服,難道不就等於奉上所有?”
“不是有話說‘勝者王,敗者寇’,你們皇朝數千高手皆為我東溟階下囚,奉上所有那也是理所當然的。”屈懷柳身旁的萬埃卻揚聲答道。
這一話說出,眾俠怒不可抑。
“唉呀,你的武功可不似你的嘴這麼厲害呢。”蘭七碧眸一瞬,笑盈盈的看著萬埃,萬埃想起那日的敗走瞬即滿臉通紅,氣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