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閣內靜蕩。
四根丈高的蟠龍柱靜靜的矗於東西南北四方,龍首高高仰起,張開的龍口中各含一顆碩大的夜明珠,清輝閃耀,將閣內照得明如雪堂。
放目看去———
白玉為欄,碧玉為階,水晶為臺。
靜靜座於閣中央,光華流轉,明輝輕瀉,那是蕊珠宮之物。
血玉為盤,雪玉為棋,墨玉為子。
靜靜置於水晶臺上,縱橫交錯,互為輝耀,那是碧落遺物。
目光所及的一瞬,蘭七心為之一靜,神為之一寧,恍然間如入清虛。
輕輕走過,卻又在丈外停步,那一刻,她只靜靜的看著那一局棋。
她幼時淪落,少時孤苦,二十多年來為著生存為著權勢竭盡心血用盡手段,武林各家各派的武學她可信手拈來,江湖下九流的各種招數她更是精通,只不過世家子弟幾乎都會的琴棋書畫詩詞歌賦卻從未有機會習得,貴為一家之主後雖也有接觸到,但也不過觸之皮毛,所以她並不大懂這些。可此刻,目光所及的這一棋局卻給她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
弈,即戰也。棋子落,戰始,絕一方以終。
幾年前,她第一次拈起棋子時,那教她下棋的人是如此告訴她的,她也看過一些所謂的名局,所以她清楚的知道,棋盤上黑白兩子簡單的相搏即是生死相拼!可眼前這局棋卻非如此!
這局棋,沒有一絲殺氣!
血紅的棋盤上佈滿了黑白棋子,可黑白之間沒有謀劃爭鬥,沒有殺伐敗亡,黑子一百二十五顆,白子一百二十五顆,黑白相間,未失一子,大氣雍容平和淡定的縱橫於棋盤上,也相融共存於棋盤!
珠輝玉華,靜遠悠長。
棋,原來還可以這樣下。
那人呢?
正恍然間,耳際忽聞輕巧的腳步聲,緊接著響起人語聲。
“為什麼下棋一定要跑這來下?”說話的聲音清朗動聽,語氣卻是懶懶的,幾可以想像聲音主人的閒淡模樣。
聽著這聲音覺得有些耳熟,略一思索,蘭七碧眸一亮浮起一絲淺笑,腳下便未曾移動。
“本王愛在哪下便在哪下。”答話的聲音極其清亮,顯得十分的年輕,“倒是你,為什麼棋盤要本王端,棋子也要本王拿,本王堂堂皇子貴為王爺,豈能做這些卑人才做的事!”
“只聽你這話,你一生也只能當個閒散王爺,不能做太子更不能為君。”清朗的聲音依舊懶懶的。
“為什麼?”清亮的聲音中滿是不服氣。
“身居高位者更應懂得謙卑之理。如你這般目中無人傲慢自大視所有人、物皆為低賤,若讓你當太子他日繼位為帝,必是昏君暴君,皇朝亡於你之手指日可待!”清朗的聲音雖是懶懶的說話卻是毫不客氣。
“你……大膽!你竟敢這樣說本王!”清亮的聲音尖銳起來,顯然生氣了。
“為什麼不敢?”清朗的聲音又是一句懶懶的反問,“你父皇千求百懇的把我留下,又拜託我多多與你相處,不就是想要我教訓你麼?”
“教……教訓?!”清亮的聲音叫了起來,“就憑你?普天之下除了父皇母后有誰敢言教訓本王!你?等你有了兒子再去教訓吧!”
“啪!”一聲清脆的巴掌聲響起,緊接著一聲飽含怒氣的尖叫響起,“你竟敢打本王?!本王誅你九族!”
“沒有。我只是讓你知道若是我兒子我會怎麼做,再且,我家豈是你能誅得了的。”清朗的聲音雲淡風輕的道,一邊順手推開了閣門,頓時便見著了閣中靜立的人影,人影聞聲回頭,四目相撞,同時一聲驚噫:
“果然是你!”
“是你!”
緊接著又同時一句:
“你竟然在此。”
“你為何在此?”
然後兩人同時一笑,笑中各帶一點微妙。
那推門而入的人一身白衣,修眉鳳目俊美不凡,正是東溟島與蘭七有一面之緣的豐夷白。
“大膽!你是何人?竟敢擅闖昱龍閣!”清亮的喝叱聲響起。
蘭七移目看去,見豐夷白身旁跟著一個十六、七歲的俊秀少年,身著紫金華衣,髮束七龍珠冠,眉宇間一股傲氣,只是額頭上一個紅紅的掌印、雙手捧著棋盤棋盒令得那傲氣大打折扣,此刻正圓睜著一雙褐中帶金的眸子緊盯著她。
“大膽!竟敢如此無禮!”被那雙碧色的眸子掃過時的感覺非常的矛盾,似冰涼的水拂過舒服至極卻又有一種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