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不大不小的柴房如被一張從天而降的大鍋蓋當頭壓下,氣氛壓抑的讓人喘不過氣來。林炎赤紅著眼走上前去,一手抓向那個獄卒,卻聽林狂喝道:“放他走吧。”
那個獄卒睜開眼睛,一臉不敢置信的神色,林炎沉眉道:“為什麼?若是被那皇帝知道我們已經知道這件事,必定……”
“皇上必定確定他會馬上被我處死,所以才會這麼放心的交到我手裡,不會太過在意他的。剛剛喪子,深知其痛,他只是個被當成工具的可憐人,將心比心,我又何苦要他性命……你走吧,去換一身家丁的衣服離開這裡,然後帶著你的家人遠遠離開天龍城,放心,皇上不會去刻意注意你這個小人物的。”
林炎也不再多言,左手瞬息將他身上的繩索燒斷,沉聲道:“既然我大哥放你走,那你就走吧,永遠別再回來。”
獄卒顫巍巍的站起身,兀自有些不敢相信,他猛的跪在地上連磕幾個頭,連呼“謝謝兩位大人饒命……”然後急匆匆的跑了出去。
林狂無力的依在牆上,心中的冰冷無以復加。昨日,皇上還信誓旦旦的和他說只是暫且關押,不會要他性命,當夜便將他秘密處死,還讓守在那裡的獄卒演戲給他看。如果龍胤盛怒之下當著他的面將林戰處死,他反而不會有這般的心冷,讓他內心冰冷的是龍胤的玩弄和欺騙。
“我們在他眼裡,只是一群狗而已……呵呵呵呵。”林炎拳頭緊握,指甲深陷,激怒之下額頭上暴起的青筋都幾欲破裂。
林狂聞若未聞。
“大哥,我們該怎麼辦,這口氣,你能忍下嗎!死的是你的親生兒子啊!”林炎恨聲道。
林狂慘聲道:“那又如何,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他是皇上,我們是臣子,他想要我們的性命根本不需要什麼理由,戰兒是被他秘密賜死的又能怎樣……”
“不止戰兒,恐怕連嘯兒也是如此吧?”
“你說什麼?”林狂眼瞳猛縮。
“你昨日和我說,嘯兒是被侍衛軍裡的人射死的,而且到現在都還未查清是哪個人動的手……簡直是可笑之極!嘯兒的身份和名字在宮裡有幾個人不知道,一個小小的侍衛如果不是受到指使,恐怕就是吃了豹子膽也不敢對嘯兒放冷箭,再者,當時那麼多人,連侍衛統領武尚都在場,竟無人知道是誰射出的那一箭……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林狂的臉色愈加陰暗,昨日他悲痛欲絕,未及多想,此時聽林炎道來,心中狂震,這分明……又是龍胤導演的一場戲,這樣一來,表面上林嘯就不是死在他的手上或授命之下,讓林家對他生不出怨恨……真的是好算計。
“皇上的心機之重,我早已領教多年,若無此心機,他也當不成一個好皇帝。也罷也罷,伴君如伴虎,既然常在虎側,怎會沒有被虎狠狠撕咬一口的覺悟。”林狂目光渙散,低沉無力的說道。
“大哥,你……你難道真的要忍下這口氣,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那是你的親孫子和親兒子啊!!”林炎上前,惱怒的抓著他的肩膀。
“不忍下又能如何?難道,我們還能反叛不成?”
林炎的臉色忽然安靜下來,平靜的和他對視,淡淡的說道:“反叛?為什麼不能?”
林狂驟然一驚,下意識的喊道:“二弟,你……”
“不是我們想反,而是那狗皇帝在逼我們反啊!”林炎一聲長嘆。
“不可,絕對不可!”林狂卻是堅決的搖頭,慎重的說道:“皇上對我林家一直以來都無猜忌和加害,這次無論是嘯兒還是戰兒之死,都是因為幾日前的那場嫁禍……也不能全怪了皇上。二弟,這件事你可千萬不可衝動。”
林炎揮手將林狂的手開啟,失望的說道:“大哥,我從小就算經常忤逆父母,卻也從來不會不聽你的話,這些年來,我也一直佩服著大哥的忠誠無二,但我現在才知道……大哥,你這不是忠誠,而是愚蠢……大哥,之前的話,當我沒有說過,我只問你一句:你這些年的忠誠,換來的是什麼?”
換來的是什麼?
林狂全身一僵,心中忽然傳來無比的劇痛,一直壓抑的悲愴竟彷彿要一下子狂湧出來,讓他很想抱頭大哭一場。
這時,緊閉的柴門被推開,那個剛剛被他們放走的獄卒竟然去而復返,不同的是,他身上已經換上了一套家丁的衣服,他進來時,就畢恭畢敬的說道:“兩位大人……小人有一件事情忘記說,林大人在死之前,用自己的血在胸前寫了一些字……”
林戰的身體正躺在林家的靈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