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高大成著長大的,對於其即將沒落之結局,高大成內心最深處還是有些子不忍,然則即便再不忍又能如何,此乃帝王家事,高大成不敢也不願沾手其中,所能做的也就僅僅只是感慨罷了,正因著有了這麼份感慨在,高大成才能耐著性子在明德殿中默默地等候著太子的到來,哪怕已足足等了近乎一刻鐘的時間,高大成的臉上也沒有一絲一毫的不耐,只是默默地沉思著。
“太子殿下到!”就在高大成想得有些子入神之際,一聲尖細的嗓音響了起來,宣告著太子終於露面了,旋即,面色潮紅還帶著絲氣喘的太子蕭如海在一大群宮女宦官的簇擁下,從後殿裡轉了出來。
高大成久在宮中,觀顏察色的本事自是高人一籌,這一太子的模樣,立馬猜出了太子先前究竟在幹些甚子,原本心裡頭尚有的憐憫頓時淡了不老少,暗自嘆了口氣,疾步迎上了前去,躬著身子道:“奴婢參見太子殿下。”
“高公公免禮,來人,給高公公座。”蕭如海先前床戰正酣,手下人等也不敢去輕易打攪,一直到其盡了性,這才將高大成奉聖上口諭前來的訊息稟報了上去,儘管蕭如海已是儘快趕來了,可依舊是耽擱了不少的時間,這會兒見高大成給自個兒見禮,蕭如海心中有愧之下,急步走上前去,很是客氣地抬了下手,招呼了一聲,倒也禮數十足得很,多少令高大成心裡頭頗為受用的。
“殿下客氣了,老奴不敢。”高大成口中謙遜了幾句,後退了小半步,不待蕭如海再多說些甚子,面色一肅,高聲宣道:“陛下有口諭在此。”此言一出,滿殿之人立馬全都跪倒在地,趴伏著,等候高大成宣佈弘玄帝的旨意。
“陛下有旨,有賬冊兩本在此,著太子殿下過目。”高大成一板一眼地宣佈了弘玄帝的口諭,鄭重其事地從邊上小宦官捧著的托盤裡將兩本帳冊取到了手中,平端於胸前。
“兒臣領旨謝恩。”蕭如海茫然不知所措地磕了個頭,起了身,躬著身子從高大成的手中接過了賬冊,只掃了眼封面,面色登時便是煞白一片,哆嗦著手,強撐著將賬冊翻了開來,匆匆地過了一遍,心已是沉到了谷底,嘴角抽搐了好一陣子,這才勉強穩住心神,對著高大成點了點頭,顫著聲道:“有勞高公公了,不知陛下尚有其他交待否?”
高大成雖久處宮中,然則訊息卻並不閉塞,蕭如海私底下的那些勾當本就算不得甚隱蔽之事,高大成自是一早便清楚的,此時見蕭如海驚慌如此,哪會不知曉蕭如海在怕些甚子,心中不由地升起了股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感慨,緩緩地搖了下頭道:“陛下並無旁的交待。”話說到這兒,明顯地停頓了一下,這才接著道:“皇后娘娘略有微癢,殿下還須早些去問安的好,老奴事情已了,告辭,告辭。”話音一落,也不給蕭如海出言挽留的機會,領著幾名同來的小宦官冒著漫天大雪匆匆便離去了。
氣憤、羞愧、鬱悶,焦急、憂慮等等諸多的情緒參雜在了一起,令蕭如海的臉色由煞白變成了通紅,又由通紅變成了黑紫,整個人如同痴呆一般愣愣地站立著,良久不曾動彈上一下,他不明白事情為何會發展到如今的地步,也想不出弘玄帝將這兩本截然不同的賬冊交給自己的理由何在,更猜不透自個兒將要面對何等的處罰,可有一點蕭如海是清楚的,那便是這一關怕是不好過了,一想起蕭無畏那廝拿了自己如此多的封口費,還竟然敢接二連三地陷害自己,蕭如海心中的怒氣便一浪高過了一浪。
“蕭無畏,混帳小子,你給孤等著,孤定要扒了爾的皮!”蕭如海越想越是憤怒,不管不顧地將手中的兩本帳冊往地上重重一摔,面紅耳赤地狂罵了起來,那等暴跳如雷的樣子登時嚇得滿殿之人全都跪倒在了地上。
若是發脾氣能殺人的話,蕭無畏只怕早就被分屍了不知多少回了,這道理蕭如海自然是知曉的,只不過道理歸道理,怒火這玩意兒一旦起了,卻是壓也壓不下去了的,這一通火發將起來,足足折騰了近一柱香的時間,生生嚇得滿殿人等全都面色慘白如紙,可也沒有誰敢在這當口上出面勸諫的,也就只能是心驚膽顫地任由蕭如海發洩個夠了。
大發作了一番之後,蕭如海胸中的悶氣也就此洩去了許多,可問題卻就此冒將出來了——眼前的危難不是靠發脾氣能過的了關的,該如何應對蕭如海心裡頭連一點底氣都沒有,有心找一眾心腹前來商議麼,卻又怕弄巧成拙,畢竟弘玄帝那頭尚未發話,胡亂將此事宣揚出去,只會將問題徹底激化,可要什麼都不做的話,蕭如海卻有沒那個信心,猶猶豫豫間,竟不知該如何方好了,在寬敞的大殿中焦躁地踱來踱去地瞎轉悠了好一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