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太后的兄長竇憲則惟恐劉暢得寵,會分薄了他手中的權勢,於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派刺客取了劉暢性命。事發之後,太后大怒,將兄長其關進內宮,監。禁了好一段時日。
這事兒也算是當年好一樁笑料了。
而如今,去了劉暢,又來了郭舉……太后,還真是不甘寂寞呢。
左小娥愣在原地好一會兒,方才艱難地啟聲道:“可,這位郭校尉……乃是竇大將軍的女婿。”——是皇太后嫡親的侄婿。
十二歲的青稚少年,聞聲未有言語,只是眸間諷意更重了一層——那位,又何嘗顧過什麼人倫禮法?
左小娥默然了好一會兒,待心底裡的驚意緩緩平復,才又開口道:“那,聖上他……知道麼?”
聞言,劉慶神色微微一凝……怎麼可能不知道?他那個阿弟,又哪裡是不曉事的天真孩童?
只是,不知他心底裡到底是何主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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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年,立春日,洛陽東郭外。
“殿下,我們便躲在這兒看麼?”左小娥一身不顯眼的湖色細絹襦裙,坐在大道旁一棵老桑樹粗壯的枝幹上,看著身邊的劉慶,小聲問道。
“我不必同他們一起郊祭,自然就來看熱鬧了。”小少年是一身與她同色的細絹直裾袍,斜倚在近旁一個大分的岔枝處,目光懶散地落向大道上的祭臺,嗓音裡帶著少年初初長成的特有沙啞“你待會兒瞧著罷,雖不及宮中的正旦宴熱鬧,但卻要有趣得多了。”
“唔。”小丫頭點了點頭,也是十分有興趣,所以目光便隨著他望向東邊的祭臺,不久,果然便見城門中井然有序地行來了千餘人眾,百官公卿皆身著青衣,戴青幘,一派青綠顏色,倒是蔚為壯觀。
本朝開國以來,服飾規制便十分嚴格,朝中官員除武官外,衣服皆從五時之色。從立春到立夏,衣青衣,服青幘;從立夏至季夏,衣赤,季夏衣黃;立秋前十八日,衣黃;立秋,衣白,皂領緣中衣;立冬,衣皂,迎氣於黑郊。
而自明帝永平年間起,便有了立春日迎春的禮制,從朝廷到縣郡地方都要舉行迎春禮。這一天百官著青衣迎春於郊,祭青帝句芒,歌《春陽》,舞八佾《雲翹》之舞。
劉慶便是帶了左小娥特意來湊這個熱鬧的。祭禮並不十分枯燥,祝詞頌畢,很快便開始了《雲翹》舞,《春陽》歌,左小娥自幼在宮中見的樂舞多是哀感頑豔或鬧熱喜慶,這是頭一回見這般莊重肅穆的祭祀之舞,感覺萬分新奇,直看得目不轉睛。
歌舞一直持續了大半個時辰,而待歌收舞罷後之後,便見公卿百官劉劉向東肅立,神色敬慕——彷彿是迎接著什麼似的。
而後,只見東邊綠意初生的麥田間,自阡陌縱橫的田壠處,就那樣走出了一個四五歲大的青衣童子來。
那童子頭戴青巾,身著一襲紋繡精緻的青衣,樣貌俊秀,玉雪可人,他就那樣步腳輕快地自麥田中走了出來,而後端端正正地立在了祭臺之上。
接著,便見文武百官便齊齊俯身下拜,一色的恭謹肅穆。
那廂,左小娥已愣愣看得呆了眼:“這、這小童是……”
“這是特意自民間尋來的童子,裝扮成司春之神句芒,他們是在祭神。”
“啊,句芒?原來是在拜春神啊……”左小娥還是目光落在那童子身上,許久也未收回來,語聲裡帶了些驚歎道“那小童兒生得可真是漂亮。”
“那是自然。”劉慶聞言,淡淡笑答“這扮春神的童子,是自洛陽鄉中遴選出來的,怕上千個裡頭才出一個,自然是頂好的模樣。”
“唔,是這樣啊。”她鶯囀般脆悅的語聲傳入耳中,小少年正枕臂看天,聞言一一剎,神思彷彿微微恍惚起來……渺遠的記憶裡,是誰語聲柔婉,抱了稚童在懷中,替他梳理著垂髻烏髮笑說:“阿母幼時最喜在立春時去東郭外看迎春禮,只覺得那扮春神的童子俊俏極了,而今啊……左瞧又瞧,哪個比得上我家阿慶好看?”
一恍,竟然都這麼多年了呢……
左小娥則是頗為雀躍地看著周遭景緻……她極少有機會出宮,所以回回都新奇得很。
時令才是開歲,深冬的寒氣漸漸褪去,無垠的一脈廣袤麥田間白雪初融。今冬天寒,瑞雪豐厚,是以麥苗也就生得分外茁壯些,自白雪間探出嫩綠的葉尖兒來,被淺金色的和暖冬陽一照,分外顯得綠意可人。
遠處連亙的山巒群嶂沉鬱蒼青,而近處一條洛水冰雪凝白,山水之間是一畦畦嫩綠雪白相間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