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出痛苦的神情。
我笑著說:“我今年6月才畢業,現在在聯合書社做文學編輯,這次是來北京出差的。我本來今天就要坐飛機回去,可是因為一些事情耽擱了,臨時決定明天再走。正好空出一天時間,就想來國博逛逛,沒想到在這裡碰見你。”
他的眼光沉了下去,盯著地上模糊的燈影,沒有說話。幾年不見,他似乎比以前更加內斂沉默了。
我的喉嚨又哽住了,我努力使自己開朗起來,笑著問道:“你這幾年怎麼樣?自從你結婚後就搬到北京來了,一點訊息也沒有,思雅還好嗎?”
他又沉默了好一會,才沉聲說:“我幾個月前剛離婚,思雅去法國了。她去那邊繼續進修藝術。和朋友一起經營畫廊。”
這個訊息對於我來說不啻於五雷轟頂,我心痛地看著他問:“怎麼會這樣?”
他沒有回答我。我們相對無言地佇立著,過去三年的時間就這樣從腳邊悄悄地流走了。
我走到他身邊,看著那尊青銅馬,感嘆說:“這馬還是老樣子,連位置都沒變。”
他也轉過身來看著那鑄像,沉聲說:“有的東西一成不變也挺好的。”
我微笑著問:“再往前看看吧?”
他沉聲說:“好。”
我們一邊看。一邊交換著這些年的境況。他在北京成立了自己的廣告公司。現在公司已經上軌道了;天愛十歲了,打算明年投考中央音樂學院附中。我告訴他,小杰已經進了江海音樂學院附中。多虧林素音教授提攜,這兩年他已經開始在音樂界嶄露頭角了。
像上次一樣,我們在博物館裡消磨了一整天,誰也沒有中途要走。直到廣播響起閉館通知。我們才戀戀不捨地出來。
走出博物館的那一刻,天空中突然飄起了細細的雪花。冬天的夜晚來得早。廣場上亮起了輝煌的燈火,把傍晚陰沉的天空照得如舞臺般悲壯,紛紛揚揚的雪花在風中、在燈光中狂舞著。
上帝用奇蹟感召平凡的人類。
我幽幽地說:“才十一月,北京就下雪了。”
牧寒說:“嗯。沒想到今年第一場雪這麼早來。”
我看著他愈發沉默的側影,漸漸心疼起來。很久很久以前,就是站在這個地方。我曾經有一個願望。當時我沒有說,一誤就是四年。我怕再不說就來不及了。
“牧寒。我們去故宮外走走,好不好?”我祈求般地看著他。
驚訝從他眼中一閃而過,而後又歸於沉寂。他久久地看著我,就在我將要絕望的時候,他點了點頭說:“好。”
我們到達故宮外的時候,大雪已經把路面覆蓋住了。華燈初上,行人蕭條,河畔楊柳乾枯的枝條在寒風中瑟瑟顫抖。這場雪下得紛紛揚揚,故宮粼粼如海的琉璃飛簷裹上了銀裝,真是美極了。
我們並肩走著,雪地上多了兩個人影,一會變長、一會變短。
在長久的沉默後,他終於問我:“梅朵,你為什麼沒有去美國?我一直以為你走了。”
我搖搖頭說:“徐電對於我來說只是朋友。再說,我決定了要讀研究生,總不能半途而廢吧。”
見他不說話,我接著問:“思雅為什麼要去法國?”
牧寒仰頭看著半空中飄灑的雪花,痛苦地說:“梅朵,我覺得自己好像一直在犯錯。我像是一個被詛咒的人,不管怎麼努力,都無法讓別人幸福。思雅走的時候是笑著的,好像離開了我,她才真正找到快樂。”
我的心很痛很痛。我對他說:“不是這樣的,至少,你給天愛帶來了幸福,小杰也是因為你才改變了人生軌跡。牧寒,我知道你一定盡力了,只是有些事情未必盡力了就可以圓滿,但至少你可以問心無愧。”
牧寒看著我,淡淡笑著說:“梅朵,你成熟多了。”
我笑著說:“書不能白讀啊,總得有點長進吧?”
身畔就是護城河,河面上已經結了薄薄的一層冰,再過幾天,河面就會封凍。我在正對著角樓的地方停下,看著眼前漸漸披上素裝的河面,給他說了三年前那個傳奇故事。
那一天,我路過這條筒子河,偶然聽說有人從河裡撈到了一個鑽戒。我不知道是受了什麼點化,大老遠的跑到派出所去認領失物。其實我壓根不知道戒指的內圈是否刻有文字,只是覺得如果是你,大概會刻吧,就隨口說上面有我的名字。警察把戒指拿出來給我看,裡面果然刻著“iduo”。
跟你分開的時候,我真的很難過,甚至有點恨你。可是那天看到那枚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