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衣裳是陌少的尺寸,便問道:“那你穿什麼?”
陌少搖搖頭,“其實這衣服對我沒什麼用處。”
到水邊,陌少囑咐深衣道:“水底無光,你務必緊跟著我。迷了方向,必死無疑。”在她領子底下挑出一根牛筋管,“夾層中有氣囊,不多,但你擅長潛水,應該夠你用了。”
深衣愕然:“你怎麼知道我擅長潛水?”
陌少道:“海上長大,哪有不會潛水的道理?不過——我算過你潛水的時間。”
深衣腦子裡面一炸,當時她潛水時瞅準了四下無人,只穿了兩件小衣,腰腹和兩條腿□在了外面,更別說一沾水……更是春光乍洩……
流氓!
自己沒看成他,反而被他先看過了!
陌少從輪椅底下摸出了一個袋子類的物事,抖開來,竟是一件鮫綃所制的連身衣,半透明,頭頂開有一口,束緊之後便進不了水。深衣咋舌,這種鮫綃比綽影更加難得,有價無市,她一直想要謀一件都沒有實現……
陌少拿了她的乾衣,自己穿好鮫綃之後便撐身下了水。深衣驚道:“你不要輪椅了麼——”見他已經下潛得沒了影蹤,忙緊跟著跳了下去。
天色本來已經入暮,水底沒潛多久,四面已經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深衣銜著牛筋管,心中隱有懼意。她過去下水,身邊總會帶著孃親的一顆滄海月明珠用來照明。似這般不知目的、沒有方向地潛水,還是第一次。她只能憑著自己的感覺緊緊跟隨在陌少身邊。
陌少的水性好得驚人,一尾箭魚般在水底穿梭,深衣竟要用盡全力才能追上。
水路漸狹,幽徑曲折,像極了深處的秘道。深衣深諳水流,感知得出這是一條長而封閉的暗河。若非衣衫裡面有氣囊,再擅潛水的人也無法透過。
有一處陌少捉了她,將她壓到自己下方。深衣尚不明道理,但耳邊水流有微妙的變化,她聽出兩側有細密鋸齒。不明就裡的人摸黑闖過,恐怕會直接掛死在這裡。
深衣愈潛,心中愈是疑惑——這水道暗布機關,曲徑通幽,分明是挖掘一剎海時便設計好的。水底不辨方向,不見黑白,陌少能如此快而準地透過,只怕是走過不止一兩次了。
他根本就是自願被關在湖心苑的。
又迂迴潛行了不知多久,深衣漸漸覺得胸口窒悶,曉得這氣囊之氣快要用盡,愈發的有些惶恐。水下無法說話,只得伸手握住陌少的手臂。
陌少明白了她的意思,拽著她飛快向上鳧去。深衣只覺得水壓越來越小,漸見深藍天幕。猛的一躥,出了水面,大口呼吸起來。
天邊新月如鉤,四面蒲葦叢叢,遙遙可見零星燈火——這兒竟是個人跡罕至的地方。
陌少並未出水,而是自水下一路向岸邊游去。那鮫綃光滑如魚皮,在水底潛行比在水面鳧遊更快。深衣緊追著那一泓波痕,也到了岸邊。
深衣兀自捋著頭髮上的水,見陌少脫去鮫綃,渾身果然滴水不沾。她接過自己的乾衣,問道:“沒有輪椅,你打算就一直坐在這裡嗎?”
“阿陌。”
突然一道清冷的女聲插了進來,深衣悚然一驚,回頭望去,只見一個穿著雪青衣裙的女子魅影一般站在幾步之外的葦叢中,氣息沉斂,竟讓她渾然不察。
這女子和陌少像是同樣的功法路數。
約莫二十五六年紀,仍是未出閣女子的打扮。容顏嫵媚,卻透著一股難以接近的冰冷。
阿陌?
叫得可真夠親熱的!
那女子纖手輕揚,勾過來一把輪椅推到陌少身邊,望著深衣目有敵意:
“怎麼把她也帶出來了?”
女子沒有幫忙,陌少自己坐了上去,道:“我要帶她去見一個人。”又向深衣道:“去旁邊換衣服,然後我們走。”
“你要帶我去見誰?”
“內庫,堂主。”
深衣一路上都沒有回過神來。兩旁夜市千燈如晝,各色店鋪貨品琳琅,她卻恍若未見,一心只想著內庫堂主這個事兒。
她有些不敢相信陌少竟能讓她去見到堂主。不是說堂主身份成謎,向來只有皇室及其親信諸人才知曉麼?今上視她四哥如親弟,所以四哥能夠見到堂主不足為奇,陌少……陌少到底是個什麼人?
她聽著陌少和那個女子交談,原來那女子就是他之前提到的阿音,是董記當鋪的二掌櫃。
他在湖心苑,都是與這個阿音聯絡。
深衣思來想